直到再也聽不見太子的腳步聲,許之蘅腦中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弓弦,才徹底鬆懈下來,白著臉跌坐在了地上。
「你不是向來膽大,怎得就被嚇成這樣?」
謝昭珩垂著眼眸,居高臨下冷覷著她。
「那可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能不害怕麼?」許之蘅吞了口唾沫,心有餘悸道。
謝昭珩好似很不以為然。
甚至略帶輕蔑哧了聲,「太子……」
而後挑挑眼尾,輕描淡寫道了句,「也是,太子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首輔府與鎮國公府都護不住你,那冉修傑就更護不住你了。」
「回去洗乾淨脖子,等死吧。」
經過二人長時間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比劃,許之蘅早就摸透了此人遇事先冷嘲熱諷的風格,所以既不怕,也不惱,只迅速從死裡逃生中緩過勁兒來,換上副萬金油的笑臉,湊上前去。
「咳,這大喜團圓的日子,晉王殿下說什麼死不死的,也忒不吉利了。其實今夜之事,只要晉王殿下不說,誰知道那人是我?」
見慣了她在殿上那副儀態端方的樣子。
現下乍然油滑起來,謝昭珩倒還有頗有些不習慣。
謝昭珩不理她。
自顧往前走。
「求我做什麼?」
「去求你的冉世子吶。」
?
??
許之蘅臉上笑臉只微微一僵,又立馬提著燈追上前去,「咳,晉王殿下可別一口一個冉世子,聽著怪怪的,人家又沒得罪你,是吧?」
謝昭珩聽了這話,實實在在不順心了。
眉眼一沉,腳下步子頓住。
「嚯,許大姑娘莫不是這就心疼上了?」
「方才父皇沒來得及答應指婚,你豈不是要抱恨終天?不覺太上杆子些了麼?你莫非不知矜持為何物?」
?
??
既然他不願好好說話,許之蘅也不慣著他。
她乾脆收起笑臉,直接反唇相譏。
「誒,我還就心疼冉世子了,怎麼了,不行麼?」
「我就算再不矜持,再對誰上杆子,晉王殿下如今也管不著,您與其有精力譏諷我,倒還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個兒的婚事……」
謝昭珩真的很想掐死她。
再把她的舌頭拔了下酒。
他舌尖刮過後槽牙,眉峰幾乎擰成死結,不過這次他倒沒有同她鬥嘴,只哼道了句,「倒讓你失望了,本王的這樁婚事不成了。」
許之蘅怔愣一瞬,不由追問道,「不成了?你們這門婚事不是自小就定下的麼,怎得好端端的就不成了?」
她想起方才在宮巷中聽到的對話。
不由放低聲音,兀自揣測道,「……我瞧容婉不像是會胡來的人,該不會是晉王殿下你?在外沾花惹草,被人家姑娘退婚了?」
。
這個蠢貨。
他去何處沾花惹草?
她那兩隻招子,瞧見他身側出現過半個女子麼?
謝昭珩心頭升起股無名火。
「本王的婚事為何不成,犯得著跟你說?」
好像確實是犯不上。
許之蘅撇撇嘴,「誰稀得知道……」
此時。
冉修傑的聲音,順著宮巷的夜風吹來,好似正在尋她。
許之蘅聞言心喜,提起裙擺,就準備朝聲音的方向奔去。
手腕卻被股巨大的力道拽住。
一把按在宮牆上。
「就這麼著急去尋你的冉世子?」
「本王讓你走了麼?」
清輝淺白的月光下。
冗長且空無一人的朱紅宮巷中。
二人貼得極近,謝昭珩俯低身子,逼視著她,彼此眼睫都清晰可見,四周靜謐到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透出些十足曖昧與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