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此處,丁氏母女兩個連聲唏噓,絲毫沒有察覺到,坐在一旁的丁翠薇將櫻唇緊抿成條僵硬的直線,眼眶中隱有晶瑩,眸光卻似被層無形的迷霧遮掩,有些晦暗不明。
「對了,說到這兒,不得不提一句曹安。」
「他如今可算傍上了首輔這棵參天大樹。」
孔春聽到這個名字,心臟漏跳一拍,立即追問道,「曹…曹安?他不是同兄長一樣,剛剛授官麼,能同首輔扯上什麼關係?」
「曹安在科考上大放異彩,已被許家看中,與首輔胞妹訂親,聽說婚期就定在今年,今後他就是首輔的妹婿了。」
「妹婿?」
或因意外,孔春的聲音略有些尖銳,她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斂了神色又問。
「首輔大人至少四十有餘,他妹妹的年齡必然同他相差無幾,可曹安,曹安他今年十一月才滿二十……」
孔夫人笑著拍拍女兒的手,「那可是首輔的妹妹,娶了就能一步登天,要我說,就算四十也娶得。」
「更何況,據曹夫人的話講,那姑娘是他爹的遺腹子,將將只比曹安大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嘛……也是好事一樁。」
曹安喜歡丁翠薇。
此乃桃源縣人人皆知之事。
所以孔夫人說至此處,特意語頓了頓,暗暗去瞧丁翠薇的反應,見她神色沒有異樣,不禁又繼續試探道。
「薇娘,你如今孑然一身,入京後大可依仗曹安。」
「他待你終究與旁人不同,若你將桃源村這一切說與他聽,他必對你心生憐惜,將你納入曹府,身份雖沒有多尊貴,可此生衣食無憂總是有的。」
孔夫人這話,也算得上是設身處地為丁翠薇著想。
畢竟她出身低微,家境貧寒,身後又無父兄撐腰,還嫁過一次,若再想過上好日子,便只能依仗曹安對她的那點子情意了。
卻見丁翠薇嘴角,顯露出個似無奈,又唏噓的笑容,略帶幾分苦澀,瞧著讓人心疼不已。
「這麼聽起來,我好似確實免不了與曹安再見。」
「伯母放心,若我與他當真再見,不僅會讓他心生憐惜,或還會讓他大吃一驚。」
——
朝中局勢緊張。
因著皇上逐漸老邁,太子與瑞王的關係愈發劍拔弩張。
晉王謝昭珩作為太子陣營中舉足輕重的一員,乍然消失了兩月有餘,自讓朝中消息靈通的官員心生出倒戈之意。
為穩住局面,由桃源鎮到京城月余的路程,謝昭珩拖著病體不到二十日就趕到了。
太子謝昭曄率先一步聽到消息,早早就在晉王府候著,望見謝昭珩出現庭院中的那一刻,有了主心骨般迎上前去。
「潤甫,你終於回來了!」
「你這陣子也不知受了多少苦,竟瘦了這麼多,如今身上大好了麼,可還有哪裡不適?孤早早就命太醫院監正在此候著,待會讓他給你把脈,好好調養調養。」
謝昭珩抬眼,直到在他眼底看出真切的關心,神色這才略松,「多謝皇兄關懷,我身上已無大礙。」
「那就好。」
謝昭曄眸光驟緊,「你放心,秦王犯下的一切,孤今後必讓他千倍百倍地償還。」
多年以來,太子謝昭曄穩坐朝堂運籌帷幄,而晉王謝昭珩則在前線拼殺積累聲望。
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休戚與共,同氣連枝。
朝堂上的決策,同軍營息息相關,有某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關聯,所以這三月以來,許多事務都無法開展。
謝昭曄撿了幾件要緊的同他商討,而後便忙著去打點布置,臨走前拋下一句。
「母后很掛念你,知道你或許遭遇不測,日日為你誦經祈福,你暫歇過後,務必去慈寧宮給她老人家請個安。」
「至於皇姐那頭,她現下身懷有孕,未免讓她動了胎氣,孤未曾向她告知你出事。」
謝昭珩微微頷首,「皇兄思慮周全。」
太子離府。
太醫院監正看診。
謝昭珩才將將沐浴完,洗去通身疲憊,才穿戴好,蕭建就入門稟報。
「殿下,明月公主來了。」
這話才說完,就聽得院外傳來陣腳步聲,只見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在群僕婦們的簇擁下踏了進來。
身著的明黃華服流光溢彩,裙擺層層疊疊,輕盈拖尾在身後,顯得格外華麗。
珠圍翠繞,搖曳生姿。
望見謝昭珩便眼前一亮,」潤甫,我的好弟弟,我千盼萬盼,可終於將你盼回京了!」
「嘖嘖,這邊關的水土就是不養人,瞧你都被蹉跎成什麼樣了,放心,皇姐必定給你好好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