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微涼都察覺到的事情,寧延津本人自然也是知曉的。不過謝微涼這話雖然問得有些冒犯,可寧延津臉上卻並沒有惱怒,反倒是看著謝微涼的目光卻是充滿了慈愛。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道:「沒有。」
謝微涼本人也知曉她這話問得實在不算是高明,但她也有自己不得不知道答案的理由。是以在問出這句話之後,她的心中在忐忑之餘,更多的卻是多了一份釋然。
而後,她又聽到了寧延津的回答,下意識抬頭
望去,對上的便是對方坦然的目光。
隨後,謝微涼開口,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發澀:「父親,我……」
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突然有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許是因為對於至親毫無理由的猜忌使得她的面目在自己看來有些可憎,隨後她下意識便要道歉。
然而,就在謝微涼胡思亂想的時候,她的頭上突然落下一雙溫暖的大手。隨後,那大手並沒有離開,反倒是在她的頭上揉了揉。
謝微涼抬頭,隨後便對上了寧延津慈愛的目光,少有的陷入了迷茫。
猶記得在現代時,她為數不多的親情便是來自於外婆,是以謝微涼對於親情是非常看重的。
可為什麼到了這裡,她明明有如此關愛自己的家人,卻反倒是要猜忌他們呢?
就在這時,她的頭頂傳來了寧延津的聲音,他似乎看透她內心所想:
「阿微,」寧延津道,「身為父親我很高興,你終於有一顆為君的猜忌之心了。」
然而這話在謝微涼聽來,卻實在算不得一句誇讚。在她看來,猜忌,往往伴隨著忠臣的寒心。
半晌,她開口道:「父親的意思是……」
說這話的時候,謝微涼眉頭緊鎖,眉眼間隱隱帶著一抹憂色。
「阿微,凡事都要換個角度來看……」寧延津道,「猜忌不單單是那個高位上的人才有,就連你我,這些普通人,都不可避免地擁有猜忌和嫉妒。」
「這些情緒,對於我們而言,並非是壞事,就像陛下……」謝微涼和謝訦自小便一同在書院學習,又是寧延津親自教習。
故而,聽到對方這樣說,謝微涼這才抬起頭來,便對上了寧延津溫和的眸子。
半晌,他開口道:「陛下身為帝王,猜忌是不可避免的,你可以不理解,但是必須要學會適應。」
伴君如伴虎,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嘗試著去信任陛下?」謝微涼嘗試開口道。
「不。」聽到她這樣說,寧延津搖了搖頭。
「阿微,你要用自己的心去看……」寧延津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蹣跚學步的孩童,「去看那個人值不值得你信任。」
宮中,御書房
這是謝訦第五次放下手裡的奏摺,第八次嘆了口氣。
而他手裡的,正是宸貴妃呈上來的有關後宮
皇后不在,太后又不管事,這些事情都需要他親力親為。
「陛下,夜已深,明日還要上朝,您快去歇著吧。」王誠這次來得有些晚,手裡還拿著剛剛才取出來的蠟燭,小心翼翼地將燈罩揭開,輕聲道。
「什麼時辰了?」謝訦開口道,聲音還有些沙啞。
「回陛下,已經子時了。」王誠將快要燒盡的蠟燭吹滅,拿在手裡,又將燈罩罩在蠟燭上。
「你換完就先去歇著吧。」謝訦看了一眼窗外,開口道。
「是。」王誠輕聲應道,「那奴才讓王勛過來。」
謝訦沒有說話,只是又低下了頭,目光落在手上的奏摺上。
「陛下……」出乎意料的是,王誠換完蠟燭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又開口道,「傍晚得到的消息,娘娘五日後回來,到這裡大約是亥時。」
這幾日來,自從謝微涼離開之後,前朝和後宮的事情一下子便壓在了他的肩上。
至於宸貴妃,雖然謝微涼在離開前曾經拜託她管理事務,但近日的宸貴妃卻以生病為由,直接閉門不出。
是以謝訦在處理朝政之餘,還要抽空去看一眼後宮呈報上來的周記。而養心殿上下,尤其是侍奉御書房和小廚房的宮人們,無一不是跟著一起熬夜,就怕天子哪時叫人,卻沒有人應。
而王誠,雖然現在看著精神,卻已經接連三日沒有睡過超過兩個時辰了。
聽到他這樣說,謝訦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角:「到時候給她留個門。」
「是。」王誠輕聲應道,將那個快要打出來的哈欠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等王誠離開之後,謝訦這才放下手中的後宮選秀名單,又拿起了不日前宸華宮上報的工作總結,越看眉頭越發蹙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