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微涼看向眼前這位翟大人,發現對方的眼睛裡似有淚光閃過,不由得一愣。
然而對方似乎還沒有來得及發現自己的失禮之處,依然在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娘娘放心,微臣必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聽到這話的謝微涼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久違的笑容,看著眼前已經年過半百的臣子,語氣凝重:「翟大人放心,本宮既然能說出這話,心中便有了打算,只是其中還有些許不明白的地方,還請大人不吝賜教。」
說這話的時候,謝微涼從袖子裡取出了一份奏疏,隨後放在了兩人面前的桌子上,語氣溫和:「大人請起。」
在來之前她便調查過眼前這人。
翟凌,鵲山生人,於天盛三年進士及第,因其性情剛正不阿出名,為人雷令風行、手段強硬,然而卻因天盛七年因提出科舉改革一事被眾多世家成為眼中釘肉中刺,故而一再遭到貶謫。
這樣的人,需要的並不是浮於表面的喊口號,而是真正拿出對策來。
是以,當謝微涼見到翟凌拿到自己的奏摺時臉上激動的表情,便知曉自己這一步棋算是走對了。
在對方靜靜地看著手裡的奏摺的時候,謝微涼也沒閒著,目光緩緩掃過前廳,最終落在了博物架上的那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木雕上。
隨後,她便移開了眼神。
恰巧這時翟凌也將手中的奏摺緩緩合上。見狀,謝微涼立刻正了正身子,端出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大人請。」
有了她的話作為開場,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都變得順其自然了許多。所幸眼前的這位翟凌大人雖然性情高傲孤僻,可總歸是有真才實學在身上的,一番話下來倒是讓謝微涼受益匪淺。
等二人交談完,外面的天色已經晚了。
見對方並沒有要留自己用膳的意思,謝微涼主動告了別,隨後出了翟府。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之後,翟凌望著博物架上的木雕陷入了沉思。
翟府外,竹沫看著一臉疲態的謝微涼,連忙迎上前去。
「娘娘。」
謝微涼應了一聲,隨後又問道:「陛下那邊怎麼樣了?」
臨行前她並沒有見過謝訦的面,更不用說告訴他自己來翟府這件事了。
她想,謝訦應該是猜到了一點的。
不過說起這個,謝微涼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她的目光看向竹沫,凝眉道:「先前發生事故的客棧……是不是就在這裡?」
聽到這話的竹沫先是一愣,隨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緩緩點了點頭:「莫非您是想……」
謝微涼似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
片刻後,她又想到了什麼,秀眉微蹙:「先前叫你打聽的事情可有下落了?」
謝微涼說的事情便是先前宸貴妃提到過的掌握著薛程一案的大理寺少卿。
聞言,竹沫皺起了眉頭,隨後點了點頭:「已經有一些頭緒了,據暗衛傳回來的消息看,現在基本可以肯定大理寺里滲透了太后一黨的人。」
聽到這話,謝微涼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
大理寺本就魚龍混雜,七成以上主事的都為世家所控制,而他們手底下的那些人雖說也是通過層層選拔進去的,但身家真正清白的也沒多少。
至於那些所謂「出淤泥
而不染「[1]的,無一不是落了個被排擠和發配到邊緣的命運。
思及此,謝微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禁再一次在心中感慨道的黑暗。
雖說她在現代多少也聽人說過這些事情,甚至還親身經歷過,但整個機構乃至王朝上下都是這樣的還是頭一次遇見。
至於謝訦……
謝微涼突然就有些同情起這個小皇帝來。
突然,不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在下上午剛預訂的房間,怎的才吃了個午飯就沒有了?」說話的是一個身著灰衣的儒雅青年,語氣倒是還算溫和。
只是同他對話的另一位看起來便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了。
這家客棧是近幾年才在京城裡開著的,可奈何他初來乍到,京中本就有限的客源也被牢牢掌握在幾家出名的客棧里,平日裡也賺不了幾個錢,於是便趁著春考這陣東風,升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眼前這位儒雅書生自然也是通過圍觀著的其他人口中才知曉這些事情的。只是聽到這些之後,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不徐不緩的模樣。
見狀,謝微涼的眉頭微微挑起。
而那老闆聽說自己的小算盤被人戳穿之後,臉上非但沒有露出任何羞愧,反倒是一臉的洋洋得意,說出來的話也是叫人聽後直冒火氣。
「我本也沒有要瞞著你的意思,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其中緣由,便離開這裡去找其他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