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些話不妨直說。
拐彎抹角,太傷和氣。
尤其是眼下也沒什麼不能說的話,那些大家門裡的事情,鬧到宗正寺來,也無非與爵位財產休戚相關。
這幾天上門來的,要麼是爵位繼承有些商榷,要麼是家產分配存在爭議,兄弟鬩牆與燃萁煮豆不勝枚舉,也有些舊日案件,枉死的女眷不明身份的嬰孩,簡直就像書肆里到了夜場只剩下幾個男客人時,說書師傅會關起門來講的小段子。
「那國舅爺是怎麼辦的?」辛公公眨眨眼,不只是真好奇,還是帶了探究的意味。
「我將這些事分了輕重緩急先後次序。明日裡就按這個順序辦。」梁道玄忍不住嘆氣,「咱們這裡能用的人手就這幾個,要是一個個同時忙起來,我怕第二天諸位老人家全要告病,整個宗正寺唯有我一個光杆將軍。」
能將困境描述得如此幽默從容,辛公公被逗得眉開眼笑許久才轉回正事:「但是國舅爺,這推諉可是門學問。宗正寺為什麼難辦事情?還不是因為這些主顧你哪個都不好得罪不能得罪,誰知道哪個人哪天就給你下了絆子,要知道,這些人都是有直書上奏之權的。你難不成就直挺挺地同他們講,你這事不重要,往後稍稍?」
其實辛公公是想知道梁道玄初次開始承責,有著如何辦事的手腕。
「但凡宗正寺待辦的正事都要記錄在案,我只拿出紙筆,預備秉筆而錄,大部分事涉內宅陰私的,便都擔心記錄在案有損聲譽,要我緩以上一緩,我便說規矩還是要講,祖宗法度不可廢弛,這樣一來,他們便會猶豫而退。」
梁道玄深知投鼠忌器的道理。
許多人願意拿到檯面上來講的,才是休戚相關的要事,其他瑣事,無非是想行個方便為自己打算,就算要宗正寺出面,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也不願意留下任何書面的內容。
「可有些事,我記錄在案,許多人也仍不得不陳情,否則所失在距,已讓他們無法承受。這些人的申理,我都會明日優先安排。不過那些不願記錄的,法理可避,情理卻仍要顧忌,我都告知他們稍安勿躁,宗正寺會調配人手,待到時機合適,再行過問。這樣既不得罪人,也能維持自己的條理和宗正寺的法度。」
梁道玄話音剛落,辛公公就鼓起掌來。
「高!實在是高!國舅爺,我算是看出來了,您不止是有大才幹,還是有大抱負的人啊!在這位置上,最好混日子,得過且過也是過,然而你這般情理分明又砥身礪行,絕不是等閒之輩。」
政事堂的人將梁道玄放在這個位置上,未必是沒有希望他蹉跎歲月的意思。
梁道玄心中清楚,入官場的頭幾年,心志最易磨滅,現實殘酷,廟堂幽深,白日裡也仿佛行夜路,恨不得每一步都是一個血腳印。他如果在這兩年裡失去了本心本性,渾渾噩噩,那豈不遂意他人而毀自己青雲之志?
早在踏入九寺街衙門的一刻他就下定決心,即便只是宗正寺,他也會將公差事務辦得漂漂亮亮,教人明白他來帝京做這個國舅爺考出這個連中三元,絕不是為了一日渾似一日,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雖也有些打算,但許多事,仍是要麻煩辛公公襄助。」
引起辛百吉的主意,或許會讓對方提供幫助時更有底氣,梁道玄也不能求助之時仍是要伸手幫忙的人惴惴不安。
「國舅爺說就是了。」辛百吉仿佛知曉了上峰的能耐和野心,一時也深受鼓舞。
「如我方才所講,這兩日來的好些人所求都是內宅之事。我抽空看了舊時案宗,一般都是人命相關疑惑爵位承襲之事牽扯內宅,才有記錄,想來過去宗正寺經手之事,大多陰私也不便明面處置。但問題來了,我年紀太輕,不像德高望重的老大人能去到內宅做個仲裁,而且到底男人在內宅辦事有些不便。我想請辛公公幫我物色一兩個宮中機敏磊落,懂世事明練達,最重要的是人品信得過的宮女亦或嬤嬤,年紀無妨,要的是品性本領,由她們出面,好多事也就沒了忌諱。」
辛百吉聽得入神,半晌回過味來,既有為難,又難掩興奮道:「這事兒,我是做不了主的,但這個辦法,實在是聰明絕頂!只是但凡開先河無有祖宗明例的,辦起來都未必容易。但這個忙,我卻是要盡力幫的,待我回去請示沈大人,再給您個准信。」
言畢,辛百吉站起身來,又笑道:「不瞞國舅爺,這幾天辦事托到我這裡來的,也有那麼幾人。我說這個不是要亂您的規矩,而是我也有我的理要講明白。如若不是國舅爺到了宗正寺勵精圖治,我辛百吉不過是宮中五品太監,又管著沒人搭理的閒差,別人叫我一句公公,一半是衝著內侍省,一半呀不過是笑話。我這身骨頭的輕重,我自己明了。不過您來了後,與我交好之人當真是趨之若鶩,簡直就應了那句『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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