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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諾聽宴若愚說抱怨的話,也注意到他不住上揚的嘴角。殺克重是句無法普通話化的嶺安話,意思是勇敢去做想做的事,兩年前這個品牌的橫空出世,首秀即巔峰,不枉宴若愚前期付出的大量時間精力。

可等品牌口碑銷量雙雙爆棚,他又有段時間只想著退出,一如他在選秀節目裡的操作,明明可以C位出道卻執意退賽,沒有那個記者作為導火索,他也會找到別的理由。

多少人為爭名奪利擠破腦袋,宴若愚的事業軌跡永遠似曾相識,偏偏擅長在成功唾手可得之際離去,讓身邊了解他的人時時刻刻為他捏把汗。

「你出過國嗎,」宴若愚大方地邀請,「要不要一起去歐洲,直接在那兒過春節得了。」

姜諾搖了搖頭:「我和姜智他們一起過年。」

「噢。」宴若愚挺遺憾的,原本樂樂呵呵地,一轉眼就蔫了,癱躺在辦公椅上生無可戀地轉圈。

「若愚。」

宴若愚沒回應。

「小魚。」

宴若愚還是沒回應。

「哥。」

「誒!」宴若愚精神了,規規矩矩端正坐好,「姐姐什麼事兒。」

姜諾:「……」

姜諾:「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你老老實實回答我。」

宴若愚打包票:「好嘞,姐姐。」

「你在說唱這條路上到底打算走多遠?」

「什麼意思?」宴若愚有些茫然,覺得姜諾嚴肅地像那些選秀節目裡盤問自己夢想是什麼的導師。

「我知道你沒有經濟壓力,不需要靠說唱吃飯,可能今天加入這個舞團,明天又組樂隊。這很正常,但我想有個心理準備。」姜諾也很難解釋自己現在的擔憂。就好比一個作者連坑好幾篇後又開了個新文,在別的坑裡待過的讀者膽戰心驚,進新坑前肯定會猶豫。

姜諾問:「你確定要我做12首歌?」

宴若愚並沒有思慮到姜諾到底在擔心什麼,在心裡打算盤,雖然他們已經做好了一首grime,但他平均一年也就發四首歌,12首歌就是三年,不算長,但也不短。

他的素材其實很多,為什麼總在成功只缺臨門一腳之際拱手相讓,是性格的缺陷還是不屑;為什麼會有蝙蝠俠的簡筆畫紋身,還這麼丑,難道是自己設計的;為什麼不樂意別人提到他父母,親子關係是否真如傳聞中說得那般不合……

可這些又恰恰是他一直在逃避的。他為了逃避畢業回國參加選秀,又為了逃避當偶像退賽做潮牌,等新的事業風生水起,他又不能承受似地重新開始做音樂,現在突然說要加入舞團,姜諾也不覺得意外。

他只是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人的困惑和精神危機不是油然而生的,而是一直存在,揮之不去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宴若愚一次又一次的逃避註定他要一次又一次地站到交叉路口,一次又一次選擇接下來該怎麼走,是繼續自欺欺人粉飾記憶到以假亂真的地步,還是放手一搏。

「你就沒有什麼……特別想表達的東西嗎?」姜諾問。

「比如說?」宴若愚一臉茫然。

「你對你的城市有感情嗎?」姜諾突然想到了什麼,「lzc剛發的cyphermv你有什麼看法?」

「我在嶺安城待的時間都沒你長,哪兒來的鄉愁。」宴若愚笑,「你是說梁真的那個廠牌嗎,我還沒聽呢。」

即然沒聽,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兩人肩靠著肩坐在電腦前,一個表情嚴肅,另一個滿臉都是好奇。點擊播放前姜諾想到宴若愚如果沒看過,剛好可以做個reaction視頻,就把相機架在上方,自己並沒有入鏡。

Cypher在說唱中指的是麥克風接力。一個團隊、一個廠牌或者朋友之間一人來一段自己的說唱,就是Cypher。

有些廠牌每年都會發cypher,歌詞裡有對過去一年的總結,也有對未來的期許。代表蘭州說唱的LZC廠牌成立了十多年,鼎盛時期曾匯聚十數名西北地區的rapper,如同一滴水牢牢凝聚。後來出於個人發展和追求,離開退出LZC的rapper散則黃河入海,勢不可擋,全都為故土家鄉爭光。到現在除了主理人梁真,LZC還有四位成員。一個成立十餘年的廠牌有他們獨有的風格和底蘊,當屏幕還是黑的,前奏響起,宴若愚聽到他們採樣用了電影質感的刀光劍影,不由「哇」了一聲。

隨後,鏡頭閃回展現好幾個蘭州的標誌性建築,再從高處航拍銀裝素裹的黃河母親像,迅速拉近後環繞式俯拍站在母親像前的LZC五人。

「梁真第一個唱啊。」這是宴若愚沒想到的。一般來說,廠牌的核心人物會壓軸,LZC以往的Cypher也會這麼安排順序,但今年梁真打頭陣,唱得時候所有人都不同角度地側對鏡頭,只有到自己那部分時才直視,整個mv的基調和伴奏一樣都透露著肅殺感。

「我喜歡這個beat,鼓點很強。」宴若愚不由自主地跟隨節奏搖擺。這是比較典型的boombapbeat,鼓點是伴奏的核心被高度強調,梁真每個字的重音又剛好落在節拍耽重音上,力量感十足,聽感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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