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擰不過大腿,出息還是被花灑淋透,一臉狗生無可戀。那店員一邊洗一邊和姜諾聊天,問些狗的基本信息,幾個月大,然後說現在小還算聽話,等到了**個月大體型穩定,它再抗拒洗澡,可就拿它沒辦法了。
店員健談,漸漸從狗聊到日常生活,姜諾不是社交型選手,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店員也就識趣地不再多問。等待的過程里姜諾翻開自己的電子郵箱,按照倒序找那些宴若愚給他發的郵件。
裴小趙說誇張了,宴若愚並沒有給他發過很多信,從一開始商業口吻的合作信到後來偶爾把他當成樹洞,也就二十幾封。最長的那封滔滔不絕,講了很多他對hiphop文化的理解,他認為說唱所有音樂類型中最適合宣洩情緒,也是最容易表達自己的,這種直白真實是他想要嘗試說唱的最大原因。
然而在最近也是最短的那一封里,宴若愚問他:NoA,我什麼時候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歌手。
姜諾牽著洗完澡吹乾毛的出息散步,耳畔隱隱像是能聽見宴若愚在喃喃。金字塔尖的家境和優越的自身條件並沒能讓他逃避某種油然而生的危機感,他迫切又茫然,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唱,又應該唱什麼。
有這一困惑的的宴若愚在《PickPick!》的舞台,酒吧夜店,巴黎洛杉磯,也在16號街小巷,垃圾倉,還有那個掉毛的懶人沙發,把自己縮得很小看擠黑頭的視頻。
他在別人眼裡冷漠疏離,卻會為姜諾涉險,忍不住耍脾氣。
這讓姜諾竟生出私心,覺得宴若愚找不到答案才好,就這樣永遠當個長不大的彼得潘吧,永遠純良,永遠快樂。
他正神遊,突然牽不動繩子,回頭一看,出息蹲坐在一筐剛出殼沒幾天的小鴨子前,吐著舌頭異常興奮。
姜諾連忙把出息拽過來,跟買雛鴨的老爺爺道歉,老爺爺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幾個關成年鴨的籠子,問姜諾要不要買,他的價格比前面超市裡的便宜。
姜諾挺心動的,但買活鴨回去還要自己宰殺放血,這些鴨子各個十來斤重,萬一沒處理好,就是一地鴨毛加狗毛。老爺爺看出姜諾的擔憂,把三輪車上的褪毛機子搬下來,說只要姜諾買,免費幫他處理。
老爺爺年紀大了,但服務到位,鴨子在褪毛機子裡被褪掉大羽毛後還有不少小絨毛,就戴上老花眼鏡,準備幫姜諾一根根取乾淨。姜諾一見那些生長在楔形毛管里的短硬絨毛是黑色的,突然心生一計,讓老爺爺別拔,他回家自己處理。
出息一聽能拎著鴨子回家了,終於抬起久蹲的屁股,屁顛屁顛跟著姜諾回去,原本以為會分得鴨肉的一杯羹解解饞,姜諾把鴨子往冰箱裡一放,並沒有拿它做菜。
出息竹籃打水一場空,心情正沮喪呢,宴若愚來了。它早不認宴若愚是自己主人,尾巴不搖也不叫喚,特有骨氣地鑽進姜諾的房間,下定決心在宴若愚離開前都不出來。
但出息很快就真香了——空氣里的鴨肉味真香啊,純天然原生態,是只有放養在村子裡的土鴨才有的綠色健康氣息。它知道自己不能吃鹽,姜諾要是把鴨子全都用來做菜,它就只能飽眼福,便特沒出息地跑出來,餐廳里,它心心念念的鴨子擺在桌上,宴若愚和姜諾面對面而坐。
「你幹嘛?」宴若愚不知道姜諾為什麼給自己端只生鴨子。鴨子洗過好幾遍,沒有異味,但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姜諾將鴨子往宴若愚那邊推,提示道:「你看它毛孔里的東西像什麼?」
宴若愚皺起眉,露出「地鐵老爺爺」的表情。他只吃過處理的乾乾淨淨的鴨子,這樣還有小絨毛的是第一次見,乍一看有點噁心。
可經姜諾這麼一提,他也覺得有點眼熟,再加上這隻鴨的毛色發黑,像極了某些在空氣中氧化的——
「你不是覺得擠黑頭的視頻看著減壓,自己也想試試嗎,」姜諾給他遞上一次性手套和鑷子,慫恿道,「你看這麼多夠你拔嗎?」
第15章
宴若愚在那隻無數毛孔里塞著黑絨毛的鴨子面前失去了靈魂,飄飄乎問道:「你在逗我?」
「你不覺得這些毛的顏色很像黑頭嗎,而且這些毛硬,不容易拔斷,基本上不會出現黑頭擠一半留一半的情況,看著很不爽。當然了,拔毛肯定會有阻力,在手感上比剔草莓火龍果更有真實感,拔出來後,鴨子的毛孔會變成小坑,裡面乾乾淨淨。」
姜諾的講解為宴若愚和鴨都注入新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