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遲野微微一怔,隨後罕見地勾了勾嘴角,裴知聿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側頭湊近了些。
「怎麼?」遲野斂笑。
「……你會笑啊?」
「我又不是面癱。」
裴知聿攤手:「人家面神經麻痹至少還是病理性的,你這生理性的更嚇人。」
「所以你剛剛……」裴知聿頓了頓,好奇,「是想到了什麼嗎?」
「嗯。」遲野停下腳步,流霞靉靆映入他眼底,「想起一個故人。」
「他原來說話方式和你剛剛那句,很像。」
「哈?」
裴知聿一愣。
「和我剛剛那句的說話方式像……」裴知聿抬手摩挲了下下巴,「呃……那聽起來還挺中二?」
「嗯。」遲野點頭。
「不光中二,還軸。」
裴知聿:「……」
「哥,你這形容聽起來可不咋像誇人的……」
見遲野沒再接話,裴知聿也沒多問,倆人走進食堂分別打了份兩素一葷的盒飯。
扔完餐盤走回診室,換衣間裡,裴知聿回想起下午的事。
「雖然你也不差這一張投訴單了,但今天下午你那個病人怎麼回事?」
「他父親腦出血,但他不想花錢住院。」
遲野言簡意賅。
「……你這雖然也是怕不激將一下人家推著老人就跑了,可你下次態度也軟和點哇,再這樣下去你績效評優咋辦?」
裴知聿換好白大褂,對著鐵櫃門上貼著的鏡子照了照,抬手又捋了捋頭髮。
「嗯。」
知道遲野壓根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裴知聿搖搖頭,剛想說你身為咱們濟和醫院同輩里第一個主治,大家都還指望著你再接再厲,爭取35歲之前評上副高再創佳績呢。
裴知聿這句話還沒脫口,急診科護士就奪路衝進了神經外科走廊。
「……遲醫生、裴醫生,急診來病人了!」
*
二人急匆匆趕到急診,就看見從救護車擔架上抬下來五六個渾身是血的傷患。
「怎麼回事?」
「車禍。」
護士姜早早從救護車上跳下來,一邊搬運傷員幫忙過床,一邊嘴皮子飛快地解釋。
「兩輛車追尾,連帶著蹭到了一個放學回家的孩子,好在馬路上的那個孩子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頭上有皮外傷可能要縫針,但車子側翻,車裡的乘客生命體徵都不大好。」
檢查其中一人已經出現兩側瞳孔不等大,裴知聿喊:「早早!」
「誒!」
「分科、檢查還有術前準備交給我跟遲野,你快去打電話聯繫周主任和林主任,這個病人傷得太重了,懷疑硬膜外血腫合併腦疝,我們倆沒法主刀。」
姜早早點頭:「好!」
周鴻卓家離醫院很近,十分鐘不到就趕到了醫院。
剛剛那一番打仗似的手忙腳亂的急診顯然打得裴知聿有些失了分寸,交接有些語無倫次拎不清重點,遲野依舊冷靜:
「急診一共收治七名患者,其中五名傷勢較重需要手術,兩個轉到骨外科,一個轉到胸外科,剩餘兩個收到我們科室。」
「頭顱CT顯示硬膜外血腫,入院時神志尚清醒,現再次昏迷,兩側瞳孔不等大,病理征陽性,複查CT顯示腦組織中線移位,大腦鐮下疝形成,已快速靜滴250毫升的20%甘露醇脫水降壓。」
「呼吸機插了嗎?」
「嗯。」遲野道,「呼吸頻率16次,潮氣量500。」
周鴻卓一面往手術室疾走一面問:
「家屬聯繫到了嗎?」
「姜早早已經讓家屬簽字告病危了,血也備了五個。」
「嗯,夠了。」周鴻卓點頭,「手術室備好了嗎?」
「二號手術室。」遲野說,「一號是林主任和裴知聿。」
「好。」
「主任,曾師兄電話打不通。」
「不用。」周鴻卓打開水龍頭沖刷前臂,「你已經是主治,而且我清楚你的能力和性格,你的行為處事我很放心。別說當二三級手術的一助,主刀二級手術也未嘗不可。」
「只是看你還年輕,當老師的也總還是想護著學生。」周鴻卓微笑。
「好。」
沒有多加推辭或謙虛,遲野消毒後跟著走進手術室。
「頭皮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