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鳴說著,猛然抬頭,注視著遲野的眼睛咬牙:
「……我們這不是演電視劇,你別和我說你有不能說的苦衷!」
「沒有。」
面對游鳴紅著眼睛的詰問,遲野依舊面不改色。
遲野緩緩。
「從第一次你來我家喝不慣白開水,而我卻對你家中的許多智能家電見都沒有見過開始,就註定了我們從來不是一路人。」
「……放他媽狗屁!」游鳴忿忿,「連黎曼幾何下平行線都能相交,我和你憑什麼不能在一起?」
「黎曼幾何下並沒有平行線這個概念。」遲野說。
「我不管勞什子的歐幾非歐幾、平行線相交線……我只想問你遲野。」游鳴咬牙,下嘴唇一片青紫,幾近滲出鮮血。
「——我這四年來做的一切努力、一切堅持都算什麼?」
遲野抬頭,單手插兜望向游鳴。
「你這些年給我和小希的錢我都記下來了,我出國後都會打到你的卡上,一分不落地還給你。」
「如果這能讓你心裡好受一些的話。」遲野垂眸,濃密的鴉青色睫毛覆蓋了他的眼眸與神色,「你就當這四年做了一場夢吧。」
游鳴捧腹,卻是止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呵哈哈哈……怎麼?遲野,你是想讓我說夢醒了之後還是很感動嗎?」
「……我還好奇你為什麼連喝奶茶這樣的小錢都要記帳,之前一直以為只是你對任何事情都精益求精、運籌帷幄的習慣使然,現在看來,原來你是早有打算。」
游鳴冷笑,眼中滿含譏誚,這是這四年來,遲野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生氣。
遲野原以為對方會破口大罵,用最無情、最惡毒的語言攻訐自己,罵自己背信棄義、自私自利、薄情寡義、無恥下流,是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但游鳴沒有,他只罵了這一句,轉而雙眼通紅地望向自己,嗓音嘶啞。
「遲野……」
「你不是答應過我,說要陪我過今後的每一個生日……我們還沒有一起出國旅行,一起工作、一起賺錢,一起讀書、一起成長,一起買一棟屬於我們自己的別墅,養兩隻貓,一隻叫芋泥,另一隻叫奶茶……這些承諾你難道都忘了嗎?」
「就算你忘了,神佛菩薩也都看著在,我們在寺廟裡、在流星下、在長橋邊都許了心愿,你還說想讓我進入你的人生軌跡……說話不算話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游鳴擤了下鼻子,聲音哽咽得幾乎帶上哭腔。
「……我知道,現在的我就是個負擔,可我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兌現諾言,讓你能看得到我們的未來,為什麼你要主動放手?」
游鳴紅著眼眶,抓住遲野衣袖的指尖再度一緊,幾乎用上他全身的力氣。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游鳴抬頭,濕漉漉的眼神像只將要被遺棄的小狗,眼中滿是驚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就要被主人拋棄。
避開游鳴看向自己的熾熱目光,遲野移開目光。
「諾言只在兩個人相愛的時候才有效。」
「那你不愛我了嗎?」
游鳴輕輕。
「我不是說不讓你走……只要你現在親口告訴我你不愛我了,我立馬二話不說就走,頭也不會回一下。」
「遲野。」
注視著斂眸不敢看自己的遲野,游鳴再次擤了下鼻子,鼻頭紅通通的。
「我需要一個能讓我放手的理由。」
像個撒潑胡鬧的小孩般,游鳴固執地拽著遲野的衣袖不放手。
游鳴很清楚,這次他一旦鬆手,這輩子都很難再和這個人有什麼交集:他送他的星星、一起看過的煙花、一起去過的寺廟、一起埋下的漂流瓶、一起穿過的情侶裝,一起學習一起做題,一起旅遊一起健身,一起醉酒一起胡鬧,彼此分享過的笑容跟淚水、體溫和心跳……這一切的一切都會像夢幻泡影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變成永恆的過去式。
「我要跟我母親一起出國,攻讀哈佛的醫學碩博,並且繼承我繼父的私人醫院……只有她才能助我名利雙收。」
「你不是說你不屑於你母親的所作所為,說國外的一切榮華富貴都與你無關嗎?」
見遲野只是沉默,游鳴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
「……你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說啊,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出國!我現在就去考托福,去官網申請國外的院校,拿到offer後和你一起去美國,好不好……」
「求求你了,你不要不說話……只要你說一句話,無論前面是什麼刀山火海龍潭虎穴,我都願意陪你同往。
「我要是曾經做錯了什麼我向你道歉,但是求求你了……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游鳴說著,抬手擦了下眼睛,眼眶發酸,竟然真有眼淚順著臉頰止不住地滑落。
他竟然真的哭了,在相處的這幾年中,哪怕是在為游政嶼的案子擔憂奔波時,遲野都從來沒有見他像小孩一樣不住地抹著眼淚,低聲下氣地央求。
好傻,為什麼有人會到現在還在道歉。
遲野雙手握拳,指尖蒼白如紙。
「你還有父親要照顧,你的公司也才剛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