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我們工作室目前採取的是股份利潤,和每單貢獻相結合的分成方式。」
「至於股權退出機制。」
游鳴深吸一口氣。
「我們在合同上也有寫,在工作室運轉正常的情況下,主動提出離開的話出資的本金全部拿走,但如果是我或者其他股東聯合要求某人強制退出,我會再額外給一份當年的利潤分成,作為對對方付出時間金錢的回報。」
「渴時一點如甘露,醉後添杯不如無。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
「不錯。」
靜靜聽完游鳴的話,蔡紹祺面露欣賞。
「你的思想很成熟,叔叔當年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什麼都不懂,每天就只知道打遊戲拖拍軋馬路談戀愛。」
「……」
游鳴心虛,一時笑得有些尷尬——
這些事他倒也一個沒落。
「你這個項目確實讓我看到了有利可圖,前五年百分之三十的利潤——你開出的利好也很誘人。」
「更重要的是,」蔡紹祺抬頭,煙霧縹緲中他彈了彈菸灰,把煙屁股按滅在菸灰缸中,「叔叔在你身上看到了屬於年輕人的熱血和真誠。你這種不願意依附於父輩的成績,不想著坐享其成,反而自己出來闖蕩,這種勇氣就很值得稱讚。」
「您過獎了。」游鳴微微低頭,「我還太年輕,思想不夠成熟,有太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重新點了根煙,蔡紹祺卻擺手。
「我那時候從你爸爸的公司離職,隻身一人跨行來北京做房地產生意才是真正的什麼都不懂。為了獲得更多的客源,甚至變著花樣的換郵箱、換內容,甚至換IP去給用爬蟲軟體獲得的q.q號發宣傳郵件,以躲過郵箱對營銷內容的審核。」
「那時候網際網路完全不如現在發達,我只能一切從零做起,自己慢慢摸索。
蔡紹祺悠悠。
「那時候我年輕,臉皮也薄,離職前還不好意思帶走自己客人,但因為口碑轉介紹太慢,最後還是決定破釜沉舟,我最後還是帶走了他們,而他們也自然成了我開始創業後的第一批付費用戶。」
「甚至就連獲得客源的方式,我也無所不用其極,從發傳單、投電視和收音機GG、做海報、發郵箱、打電話甚至拉橫幅地推全都做過。可惜那個時候還沒有短視頻跟直播,要不然我沒準就轉了賽道,現在成了名網紅或主播了。」
「好在最後還是成功了,要不然我也沒機會坐在這誇誇其談。」
蔡紹祺笑,語氣雖雲淡風輕一筆帶過,但游鳴很清楚成功的背後一定堆積著數不清的血汗。
「你的項目,我投了。」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蔡紹祺把掐滅的菸頭丟進菸灰缸,右手抬起一根手指。
游鳴猶疑:「八十萬?」
蔡紹祺搖搖頭。
「是八百萬。」
*
從飯店出來,見游鳴喝得醉醺醺,自己也陪著喝了不少酒,覺得他們實在不大適合上地鐵,遲野於是用打車軟體叫了輛的士。
車上,游鳴先閉眼小憩了一會。
睡了十分鐘後,他卻突然睜開眼睛,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遲野瞧。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為什麼這麼說?投資拉成了,你不應該感到高興麼。」
「嗝……可我最後拉成投資,還是要靠他的人脈。」
游鳴垂下眼瞼,因為醉酒,他不光臉頰酡紅,連帶著眼角甚至脖頸也泛著緋色。
知道游鳴指的是他父親游政嶼,遲野道:「人很難完全擺脫原生家庭的桎梏。」
「更何況人情社會,很正常。」
「人情社會……?」
像是對這個詞語很陌生般,游鳴努力睜大眼睛。
「什麼狗屁人情社會……真的好累。」游鳴說著,垂下微紅的眼瞼,他靠著遲野的肩膀,湊到他面前小聲嘟囔抱怨,「成年人的世界都是這麼阿諛奉承的麼?」
雖然看似在飯局上表現得還不錯,可跟遲野一如既往的泰然自若不同,游鳴剛剛其實緊張得連後背的襯衫都濕透了。
「喝多了就別亂動亂說話。」
遲野雖然嘴上這麼說,卻依舊任由那個毛茸茸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
「你討厭人情社會,那你覺得怎樣的生活才算美好?」
「我覺得……嗝,我們現在這樣的生活就很美好啊!兩個人在一起——天高皇帝遠,沒人管得著我們!」游鳴說著來了勁。
「我都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畢業以後不要待在北上廣這種大城市,也不要回江城……直接在鄉下隨便哪個犄角旮旯買一棟帶花園的小別墅,裝成我最喜歡的慵懶南洋風,然後每天養養花擼擼貓種種菜,小農經濟,自給自足,多好!」
「我甚至連養什麼貓都想好了,一隻布偶,一隻緬因,一隻叫芋泥,另一隻叫奶茶!」
遲野:「為什麼?」
游鳴舉手:「——芋泥波波奶茶!」
「……」
「想得還挺遠。」
「你不想麼?」游鳴說著猛然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