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游川定了定神,率先說道:「宴老師你快些回去吧,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我也回去了。」
宴涼舟默默點頭。
「那片場見。」沉游川「爽朗」一笑,腳底抹油,想趕緊逃走。
可就在他轉身之際,宴涼舟又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沉游川頭皮一麻,吃驚地回過身。
在劇組中他和宴涼舟的關係雖然稱得上不錯,但宴少爺性格矜持自重,並不是那種可以勾肩搭背喊好兄弟的朋友,戲外除了意外情況,他們基本沒有什麼肢體接觸。
「宴、宴老師?」被對方主動握住的手腕重若千斤,存在感越來越強。
可被提醒後的宴涼舟反而握緊了他的手,認真地說道:「從那邊橋上走過去吧,不許再下水了。」
「好、好的。」
「還有,」宴涼舟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所憂慮的事一定會有好的結果,我保證。」
在對方篤定、包容、溫柔、又明亮的笑容中,沉游川簡直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他都想不起自己最後是怎麼一路走回到酒店的,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昏頭昏腦地在衛生間裡洗澡了。
宴涼舟最後的那個微笑簡直無處不在,瓷磚上,毛巾後,閉上眼的腦海里……
在今晚的談話中,他突然意識到,原來宴涼舟認真地看著他,看見「沉游川」本身的程度比他想像得要深得多。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情忽而蓬髮雀躍起來。
沉游川瘋狂搖頭,企圖把腦海中那些鬧哄哄,笑嘻嘻的小惡魔搖出去。
他擦著頭髮又逃出浴室,打開冰箱開了瓶礦泉水,咕嘟嘟灌了下去。
冰涼的玻璃貼著他滾燙的掌心。沉游川低頭看了一眼,不知道從哪天起,他房間裡的礦泉水就全部換成了玻璃瓶裝,價格承惠299的那一款。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某人的壯舉。
正這樣想著,宴涼舟的臉又浮現在玻璃瓶上,沖他微微一笑。
啊啊啊救命啊!他中毒了,腦子不正常了!
另一邊回到別墅的宴涼舟,一進門就看到了自己那身著得體西服,雙手置於腹前,站姿筆直等待著他歸來的老管家。
無為搖著尾巴跑過去,把空竹籃遞給了老管家。
在柔和的室內燈光中,忠叔八風不動的微笑莫名涼颼颼的,宴涼舟心底突如其來地湧出一陣像是背著家長幹了壞事的心虛。他小聲說道:「我……我剛才出去散步……」
「沒關係,你開心就好少爺。」忠叔體貼地帶過話題,「薑茶已經煮好了,喝一碗再去休息吧。」
宴涼舟接過碗嘗了一口,淡淡的辛辣里混著點恰到好處的蜂蜜甜味,流到胃裡暖呼呼的,冰涼的手腳一下就回溫了。
這薑茶很不錯,他站在原地踟躕著,猶猶豫豫地張了張口,可還沒說出來,料事如神的忠叔已經再次說道:「放心,那邊我也會送一份過去的。」
「好、好的。」宴涼舟磕巴了一下,在忠叔靜靜微笑凝視地催促中,他同手同腳地上樓洗澡去了。
酒店裡,抓狂地把自己摔進床鋪一動不動的沉游川,突然聽到自己的房門處有「喀拉喀拉」被撓動的聲響。
他走過去透過貓眼望了一眼,看到一個灰白色的殘影在搖晃。
是宴老師家的狗狗嗎?
沉游川打開房門,立刻被無為撲了個滿懷。
他順勢退兩步盤腿坐在地上,擼著無為的大狗頭,小聲嘀咕:「成導還好意思說是小狗,淨糊弄人。」
無為和坐著的他一般高了,熱情地湊過來用濕漉漉的鼻子拱他的臉時,人根本無力招架。
「好了好了,」沉游川用了點力才推開活潑的大狗子,「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無為退後幾步,從門外叼來一個小提籃,裡面放著一個小小的保溫桶和一小袋肉乾。
是宴老師讓它送來的嗎?沉游川把保溫桶拿走,又很上道地拆開肉乾,一片一片餵給無為。
無為吃得嘎嘎香,衝著他瘋狂搖尾巴。
那螺旋槳一樣的毛茸大尾巴,漸漸掃去了沉游川近日堆積在心中的陰霾。
心情頗為愉悅地目送狗狗離開後,沉游川打開保溫桶,試探著嘗了一口。
救命!好辣!這薑茶是不是煮得太濃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