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留下。可是,阿訣,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殷無穢就像個惶惶無措的孩子,不知前路如何去走。
少年也沒有誇下海口說想登基,一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薄弱之處;二來,他絕不會要容訣為他付出犧牲,這是他的底線;何況,那個位置向來九死一生,他想要的只是和容訣好好的,安穩地活下去,而從不是在這官場沉浮斡旋!
少年實在是無助茫然的很了,才會露出這般脆弱的姿態,尋求最親近的人撫慰。
容訣頭埋地愈低,下頜幾乎抵著少年的發頂,他一下下順著這少年的脊背,溫柔而又強大地道:「殿下忘了嗎,咱家讓殿下考慮清楚,正是為了幫殿下解惑。殿下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俱交由咱家來安排,好嗎?」
殷無穢沒有立即回答,手卻緊緊攥住了容訣腰腹處中衣,將衣服抓出層層褶皺。容訣倏地察覺胸腹連中衣都無法阻隔的地方一片濕熱,不可置信後恍然。
那是少年的眼淚,他終究還是哭了出來。
「好。」似是欲蓋彌彰,少年答應了,只是聲音十分喑啞哽澀。
容訣還維持著一下下拍順少年脊背的動作,只是更加輕緩柔和了,帶著撫慰人心強大鎮定的力量。
在這個蕭瑟秋夜,無助孤茫的少年終於將自己所有的信任、脆弱和未來都交託給了眼前這個他最信賴、最親近、也最喜愛的人來全權處理。
第22章
殷無穢自幼生於冷宮之中,長於惡僕之手,有些小智慧,但終究沒有涉足過官場的黑暗。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驟然連遭劇變,嘗試了所有方法後還是以失敗而告終,一下子心理崩潰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許是少年天性堅強,又因為容訣,有東廠作為堅實後盾,殷無穢並沒有失意太久,得到撫慰的心很快振作,他整個人重又滿血復活了。
容訣不再僅讓殷無穢批紅奏摺,這官場之中的知人善任,縱橫捭闔,制衡之術都是他要學習的門道。白日的時間不夠,每日亥時過後,殷無穢都要去容訣的凌虛閣和他匯總一天的成果,以及實例教學。
短短几日殷無穢已經迅速掌握了朝中各方政治勢力的概況。
少年仿佛天生自帶一種凝聚力和氣場,能夠不自覺說服朝中中立勢力站到他這邊。從前容訣覺得他天真,事事都想要兩全是不可能的,如今竟成了他的優勢。
或許,這就是氣運吧。
容訣斜倚在軟榻上審閱殷無穢批紅的奏疏,這早已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雜事,而是正兒八經的朝政庶務。殷無穢本身能力不差,在他的指點下更是與日俱增,這些事情徹底駕輕就熟。
容訣大致看過就放下了。
「沒有問題,殿下適應的不錯。朝中形勢呢,殿下怎麼看?」容訣慵懶地眯著眼睛,這麼晚了還在吃殷無穢為他準備的點心。
殷無穢儘量忽略他那副散漫卻又瀲灩無雙的模樣,正色道:「目前朝中主要由大皇兄掌文,五皇兄管武,太子逐漸被架空出了政權中心,只是明面儲君。政治派系也基本以這兩派分庭抗禮,文派以參知政事為首,他們的號召威信力很強,甚至在內閣都有一定的話語權;武以安定伯舊部各武將和兵部侍郎聯合,實力同樣不容小覷。這兩派將岌岌可危的朝堂又重新維持在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