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青就傳回消息,陳清澹在永安鎮的經歷如同一張白紙,沒有什麼可調查的。他的父親只是一個醫館的小大夫,在他年幼時就採藥跌下山崖死了,母親前幾年也去世了。
或許他回家只是為了見自己的兩位好友,並祭奠父母吧。周孟然將此事放在了一邊,他就說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會出錯,陳清澹這個孩子還是很靠譜的。
陳清澹不知道因為自己的這一番舉動,周孟然居然派人去調查了,但也慶幸他行事一直很小心,沒有被周孟然調查出什麼。
回到江南府學不久後,陳清澹就去找老乞丐。他們約定好了,在城外的城隍廟見面。
再次見到老乞丐時,對方已經換了一副模樣,依舊是佝僂著身子,頂著一張蒼老的臉。但身上卻換了一身破舊卻乾淨的粗布衣裳,臉也被洗得乾乾淨淨,乾枯蒼白的頭髮被紮起來,看上去有幾分人樣了。
陳清澹看著老乞丐的臉,實在沒辦法把他和記憶中的男人對上。他沉默半晌後,問道:「你說你是我爹,除了腳上那顆痣,你還能證明什麼?」
老乞丐見陳清澹已經信了幾分,激動道:「你,你後背有一處胎記。那不是胎記,那是你幼時在我身邊玩耍,被小藥壺給燙傷的,為這事你娘差點沒罵死我。」說到此處,老乞丐多了幾分傷感,淚眼朦朧。
陳清澹後背的確有這麼一處紅色的「胎記」,他對老乞丐的身份已經確定了八成,但最後那兩成他還不敢相信,那就是老乞丐為什麼當年「失足墜崖」,如今又突然出現。
陳清澹道:「你說你是我爹,我爹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墜崖了。」
老乞丐顫顫巍巍地拉住陳清澹的手,半晌後才說出話,「我那時是為了躲避仇家,不想連累你們母子。」
「什麼仇家?」
老乞丐深吸一口氣,身影踉蹌了一下。
陳清澹忙扶他坐在地上。
老乞丐拍拍他的手腕,道:「別擔心,我沒事。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宮中的御醫,二十多年前,我無意撞見一名朝廷大臣給當今聖上下毒,那時當今聖上還只是太子。此後我就遭到他追殺,幾次死遁以為擺脫了他的糾纏。才在永安鎮安定下來,娶了你娘......沒曾想,那人還在追查我的蹤跡,為了防止連累你們母子,我只能跳崖,不曾想卻沒死成。」
陳清澹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聽到這等秘事,「那個朝廷大臣是誰?」反正不會是周孟然,周孟然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官。
老乞丐眼中多了幾分恨意,「是周橋生,當今次輔周橋生,周孟然的獨子。」
陳清澹愣了下,「周橋生為何給聖上下毒?」
「奪嫡之爭罷了。」老乞丐冷笑道,「若不是我意外撞見,也不知道周橋生居然是前叛王的人。可笑當今聖上一無所知,居然還讓他當了次輔。」
老乞丐拉著陳清澹的手道:「所以你一定不能拜周孟然做老師。」
陳清澹道:「你又是從何處得知我要拜師的?」
老乞丐忽然沉默了。
陳清澹抽回手道:「恕我直言,你今日若是不能說清楚,我還是不能相信你的話。」
老乞丐最後無奈嘆氣,「是高遠高將軍前幾日告訴我的,他讓我來勸勸你。」
陳清澹靜默片刻,道:「高遠?他不是死了嗎?」難道高老三真的就是高遠?
老乞丐道:「當初死得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高將軍被衛南王,也就是九王爺給救走了。當初我跳下懸崖,也是九王爺救得我。」
陳清澹打量著老乞丐,「所以你現在是為九王爺效力?」
「談不上效力,不過是想讓周橋生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罷了。」老乞丐的語氣裡帶著濃濃的恨意。
陳清澹若是原主也應該和老乞丐一樣憎恨周橋生,可惜他不是,所以他思考的時候也更加冷靜。權衡完利弊得失後,他神情很冷淡,「可九王爺的人還要殺我呢。」
「你是說姓趙的?你放心,九王爺知道此事後已經把他給處置了。只要你能改邪歸正,他不會再派人來了。」
「改邪歸正,呵。」陳清澹輕輕念著這幾個字,笑了。誰是邪,誰又是正?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老乞丐靜靜等著陳清澹的答案。
陳清澹道:「我還是會拜周孟然做老師。」
「你這孩子......」
陳清澹繼續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老乞丐愣了下道:「你是想打入江南黨內部?和九王爺裡應外合,瓦解江南黨。」
陳清澹含笑點頭,「爹,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