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腳端起桌上已經涼了的茶盞。
正要出去,卻聽見了皇后娘娘喚了她一聲,:「冬英。」
冬英轉過身,低聲請罪,:「是奴婢不好,攪擾了娘娘休息。」
皇后娘娘仍舊閉著眼,擺了擺手,:「何事?」
冬英將手裡的茶盞交給宮人,自己躬身回話道:「回娘娘的話,是榮妃娘娘想擇吉日請了『送子婆婆』進宮誦福。」
送子婆婆?
這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什麼東西?
皇后娘娘睜開了眼,看向冬英。
冬英連忙解釋道,:「娘娘,這『送子婆婆』是兩月前從外地到京中來的,旁的都不打緊,最主要是誦經祈福送子安胎,聽說十分的靈驗。」
「……」
皇后娘娘抬眸看著面前說起這事時煞有其事的冬英,默然片刻,忽的搖搖頭,忍不住笑了一聲。
這可真是。
看著搖頭間發笑的皇后娘娘,冬英略微有些不自在,可她卻忍不住上前一步,:「娘娘,初聽這事時奴婢也不信,甚至覺著荒唐,可,可這婆婆是真有本事的。」
「娘娘您也知道建寧侯三年前娶的續弦一直無所出,四處求神拜佛,藥也不知吃了多少……這次,建寧侯夫人請了這位靈婆入府,不出一月竟是真的有了身孕。」
要是其他的事,敢這麼荒唐的報上來,這份滑天下之大稽的荒謬皇后娘娘能叫他自己吃下去。
但偏偏事涉子嗣。
哪怕是一個念想呢?
再加上頭頂上還有一個為這事拼命折騰了數年的活祖宗……
「也真是難為榮妃了,入宮快十年了還這麼能折騰。」
每每有新的秀女入宮時,宮中總會熱鬧一陣,但這次皇后娘娘沒想到最先沉不住氣的卻是榮妃。
皇后娘娘揉了揉眉心,:「也罷,就依了她的意思。」
「只不必大張旗鼓的鬧騰。」
皇后娘娘說著看了眼冬英,:「你親自帶人看著這神婆,從入宮到出宮。」
「看仔細了。」
「是,冬英明白。」
應諾後冬英又說起了另外的事,:「娘娘,上月寧婕妤遷宮後其他事都妥當了,只寧婕妤想從西福庵請了送子娘娘供奉。」
連一個聽都沒聽過的『神婆』現如今都能堂而皇之的入宮了,更何況一個泥塑的神相?
反正宮裡的各式各樣的送子娘娘就沒少請過。
皇后娘娘無有不可的點了點,倒是因著肩膀的酸痛微微蹙了蹙眉。
見狀冬英連忙上前揉著肩側,:「娘娘,宮中的事要緊,您的身子更要緊,不如請了御醫來看看?」
皇后娘娘直了直腰,:「本宮這也是老毛病了,蔡御醫上次來看過,只說不能久坐,要靜養。」
靜養?
如今宮中的事務都是皇后娘娘親力親為。
若是靜養,豈不是要娘娘選了旁的人來協理宮務?
冬英不再提休息,轉眼間說起了旁的事,:「娘娘,誠王世子妃想入宮來給您請安,說府上得了兩株品相極好的牡丹,不是尋常的玉樓春之類,卻是異珍舞青猊,因而想送娘娘賞玩。」
明崇帝膝下無子,至今也未過繼哪位宗親皇室子弟。
隨著明崇帝登基的時日越長,這事就越發的叫人上心,但到底還勉強遮著一層窗戶紙。
去歲,朝中一封言及儲君之事的奏疏經由內閣呈至御前——
窗戶紙破了。
而議儲君的熱門人選里,就有誠王世子。
原本閉著眼的皇后娘娘慢慢睜開了眼——
外頭紅日高懸,金黃的琉璃瓦此刻竟是亮的有些刺目。
覷著皇后娘娘的神色,冬英手上的動作輕了些,:「這幾日娘娘您為著宮中選秀之事片刻都不得閒,誠王世子妃此時入宮……卻是不巧。」
「待選秀過後,便叫誠王世子妃入宮吧。」
皇后娘娘笑了笑,:「倒是有些日子沒見世子妃了。」
這會兒冬英卻沒敢接話,只小心的應是。
說起誠王世子,就不由得想到了前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那出「民間尋龍孫」傳奇。
「之前陛下還說起呢,說信老王叔不日就要帶著尋到的王孫入宮請封世子,如今可是啟程了?」
冬英臉上神色了許多,:「回娘娘的話,信王孫傷了腿,如今還在養傷,聽內宮監的人說,估摸著中秋節之前才能趕到京中。」
聞言皇后娘娘嘆道,:「這孩子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