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賀輕舟忽然覺得,什麼都值了。
那漫長的、不知所終的、惶惶無措的、憂心忡忡的等待, 在此刻終於煙消雲散。
夜色如水般溫柔流淌, 他等候了這麼久的人,就這樣溫溫軟軟地依偎在他身旁。
這場景,幸福到讓賀輕舟一時失了笑, 問她:「早就想好的?」
桑晚榆:「什麼?」
賀輕舟:「剛才的歌詞。」
桑晚榆:「才不是呢, 是我脫口而出的。」
賀輕舟:「那看來是很發自內心的話了。」
她鄭重其事的點頭:「嗯。」
賀輕舟聽了, 唇角不受控制的揚起。
讀書時候,哪怕是上了大學, 達到了世俗標準下可以談戀愛的年紀, 她好像一直都對情事沒有開竅,但現在,她卻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 情話信手拈來。
她的情話,沒有什麼華麗詞藻,沒有什麼聲勢浩大, 就這樣輕輕柔柔地凌波到了你的心坎兒上,然後,就著你心間最軟的那一塊, 嵌入、塌陷, 軟軟乎乎,格外熨帖。
賀輕舟在這一刻,忽然想起那次劫後餘生的她, 對他說的那句:「這次相遇,我很勇敢了, 對吧。」
確實,她所言非虛,面對愛情,她確實更勇敢無畏,敢追逐,亦敢奔赴。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心有靈犀這件事,賀輕舟剛想到這一幕,就聽到枕邊人似能聽到他心聲似的,來了一句:「晚安,我的天時地利人和。」
她說得自然至極,殊不知,就是這句話,讓他心中百感交集得,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賀輕舟默了片刻,才低頭,輕輕地在她發端落下了一個吻:「晚安,我勇敢的小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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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京溪城起了一陣不小的風,颳走了所有灰塵和陰霾,讓翌日的天空,湛藍無痕,一片的晴光大好。
賀輕舟想讓桑晚榆睡個懶覺,所以便沒有叫醒她,給她做好早餐後便驅車去了公司。
他的車子剛開上地下車庫的時候,沈清濁也從家裡走了出來。
看到他出來,秘書立刻迎了上來:「真的不用和桑晚榆說一聲嗎?」
沈清濁:「不用,我一個人過去。」
半小時後,車子到達目的地,沈清濁從車上下來,便直奔審訊室。
光線不甚明亮的審訊室里,褚尚謀的臉龐已經瘦削得不像樣,目光無神得,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再沒了當初開著豪車的意氣風發。
「你倆是真狠啊,挖個坑就等著我往裡跳,是吧?」褚尚謀看著沈清濁的臉,語氣張狂道,「你跟桑晚榆是不是忘了,張林楓跟你們說過的話,他當初死的時候怎麼跟你們說的!虧我這麼信任你們。」
他的語氣激動狂躁,但絲毫沒有影響沈清濁任何,沈清濁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無聲地看著他。
同時,也無聲地,試探著他的底線。
看他無動於衷,褚尚謀說:「我要見桑晚榆。」
「你不可能見到她,」一直沉默的沈清濁終於開了口,「她差點因為你喪命!你知不知道!」
沈清濁和桑晚榆知道褚尚謀這個人,還是通過張林楓。
張林楓和褚尚謀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朋友,小時候,因為父母離婚都不要他,褚尚謀便一個人跟著奶奶長大,張林楓一家人見狀,便一直對褚尚謀照顧有加,褚尚謀也爭氣,高考後順利考入京大計算機系,和張林楓在京溪成功會師。
那個時候的褚尚謀,還是個「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的少年。
可沒想到,不過幾年,情況大變。
本科畢業後,褚尚謀已經嫁給外國人的母親突然出現,隨後,褚尚謀便和母親赴美讀研,畢業後入職BP科技,後來,經調查發現,BP公司常常是打著合作的名義,竊取我國商業和技術機密。
「你有很多個可以回頭的瞬間,不是嗎?」沈清濁目光冷靜,不帶任何感情地看向他,「是你沒有選擇回頭。」
褚尚謀默不作聲。
沈清濁又問:「你還記得你原名叫什麼嗎?」
他原名叫李執心。
沈清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奶奶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你,能夠永執赤子之心,永遠走正確的道路。」
褚尚謀:「我走的就是正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