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為了我。」葉迦音否決得很果斷,否決完,又理性分析道,「臨川有很好的農作物培育基地,如果發展的好,將來很可能會成為樂時集團穩定持續的供應商,再加上,這檔節目自帶宣傳效果,樂時又是本土企業,他趁著現在拉一把,是一件一舉多得的事情,雖然,他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但他不是一個冷血的商人。」
「那剛才在餐桌上......」桑晚榆奇怪,為什麼一個說已經離婚了,另一個卻說還沒有離。
「因為我已經在我們的離婚協議上籤過字了,只要他簽字,那份離婚協議就能生效,可能他還沒簽。」葉迦音輕聲道,「晚榆,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她點頭:「嗯。」
她就這樣,沉浸在如水般的夜色里,娓娓道來著一些往事:「其實,我從小就是一個有些木訥的人,喜歡安靜,也不太愛講話,不是那種很外向很會來事的性格,我的成長軌跡也很普通,聽爸媽話,一路上學,成績不算頂尖,但還算可以,大學報志願時,因為家裡是做農業這一塊的,再加上我當時的分數學農的話能上一個985,所以,我也沒什麼意見,就報了農學,然後一路往上讀,很多人覺得農學枯燥,但我覺得還好,因為我本身也不是個特別有趣的人。」
說完,她輕輕嘆一口氣:「二十五歲那年,我嫁給了項泊誠,到現在整整五年。」
「我們算是家族聯姻吧,我家公司是他家的供應商之一,那時候我們兩家公司合作很緊密,再加上我倆都在適婚年齡,長輩便撮合我們見了幾面,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家裡催得緊,他有一天,突然問我要不要結婚?然後我......」
「你答應了?」桑晚榆問。
「嗯,因為......我很喜歡他。」
——只不過,除她之外沒人知道,她喜歡他,並不是從相親開始的,她從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他了。
「但後來......後來的故事就有些俗套了。」
「和他結婚的那幾年我還在讀書,科研壓力比較大,有時候也怕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到他,再加上他工作比較忙,我們就很少溝通,後來,畢業後,我想多出些時間好好經營這段感情,便拒絕了教授讓我留實驗室的建議,而是回到朝歌,去了大學任教,當了老師後,生活果然輕鬆了一些,也有更多的時間和經歷去關注和照顧他,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的秘書和他走得很近。也是,一個是和他並肩作戰並助力他、讓樂時重回巔峰的左膀右臂,一個是因為學業長期分隔兩地、幫不上他忙名不副實的妻子,每每想到這兒,我的心裡就越來越自卑,越來越失衡,哪怕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出局商業飯局這樣正常的事情都會讓我很難受,我又是個悶葫蘆,於是,我們頻繁開始冷戰。」
「但後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誤會了,是我誤會了他們。」
「尤其是,當我看到樂時的成績單,看到他這五年的成績和工作量,我才知道他有多忙,我才知道他肩上的擔子有多重,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想,我們的婚姻之所以走到這一步,一定是因為我不夠善解人意。」
「不,是你太善解人意了。」桑晚榆聲音利落地否定道,「迦音,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麼?」
「你能理解的人或事越多,你給自己留的活路就越少。」
她理解了很多人,可她就是沒有從另個角度去理解自己。
理解理解那個在婚姻中沒有享用到足夠的安全感才患得患失的自己。
好神奇,葉迦音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瞬間,一種頂奇妙的感覺在她心中一晃而過。
她忽然就覺得,心中負累,就此鬆綁。
她說不清為什麼,但眼眶莫名有些熱:「晚榆。」
「嗯?」
「我跟你說,我這次來臨川,最大的驚喜,是遇到了你。」她眼睛亮亮地看著她道,「我很喜歡你。」
桑晚榆聽了,溫柔一笑。
「你知道在我心中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嗎?」葉迦音問。
「怎樣的?」
「傳奇一樣的人。」
「我總覺得,」葉迦音說,「你之前應該擁有一段,很傳奇的人生。」
「為什麼這麼說?」
「你的眼睛,很乾淨,但又很篤定,感覺你的眼神,有種歷盡千帆才能修煉得出來的大氣和從容,我覺得你很適合那句話,叫什麼來著?」她拍腦袋想著,「對,叫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她模樣太生動,桑晚榆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形容,是不是有些非主流?我文學素養不高,你擔待點兒。」葉迦音明顯是會錯了意,不好意思地說道,「但我說真的,第一眼見你,覺得你是那種超級聰明的學霸,但後來在工作中見你,又覺得你對文字、蒼生很敏感......」
「不對,說敏感不太準確。」葉迦音斟酌著詞句,自行否定道,「你不是敏感,是敏銳。」
「過獎了,」桑晚榆看著眼前的蒼茫夜色,倏地來了句,「我就是這天地間最平凡的一粒塵埃。」
「不,你是一粒好種子。」
「嗯?」
「人就像種子,要做一粒好種子。」
桑晚榆聽著她說的這句話,總覺得莫名耳熟,微微回想了下,才想起來這句話出自雜交水稻之父、中國科學院院士、共和國勳章獲得者袁隆平。
「袁老先生應該是你們每個農學生的精神導師吧。」桑晚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