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初見狀不動聲色地靠坐回去。
鍾珩重心不穩,下意識抓住了面前人的胳膊,一抬頭和單膝跪著的黎夜對視上。手底下是潮濕的感覺,鍾珩鬆開手,拿起來攤開一看,手心是黑色的淺淡的血漬。
心尖被揪成了一片,跟被人像擰毛巾一樣擠壓揉搓,酸和苦一同湧上來,鍾珩費力地抬起身,在兩人的叫價中問:「你來幹什麼?」
黎夜的手還墊在他膝蓋下,那股力量很重,他的手掌已經被擠壓變形,四根手指已經不回血地變腫變漲。
「你不能向他下跪,」黎夜沉聲喃喃,喉嚨中咕嚕著血一樣,他另一隻掌心攤給他,裡面是一個精細的小瓶子,「還有……你的記憶。」
第73章
鍾珩定睛在那閃著光的小瓶子上看了一會兒, 視線又移向黎夜,不知道說什麼好。
溫子初從別處收回目光,轉向他們兩個, 「不用去找了, 琉璃罐在諸葛延身上,但東西沒剩多少了。」
膝下突然動了動,黎夜將他的腿往上抬,「能起來嗎?」
孩子應景地叫了兩聲,鍾珩從半跪著的姿態中出來, 坐回椅子上。
而那邊的競價速度已經趨於平緩, 那副身體的主人已經沒有金幣往上叫價了, 一個一個金幣地跟, 也只能不斷求手邊的人幫忙。
剛才還群情激奮,此時到了關鍵時刻都緘口不言。
諸葛延在眾人的沉默中優雅地坐著,右側臉上幾道岔開的系那個樹杈一樣的黑紋, 偏頭時會在水晶燈的照耀下流出金光。
和之前鍾珩在溫子初身上的裂痕還蠻像的。
他打量著怎麼能從諸葛延身上拿到琉璃罐,黎夜突然抓著他的指尖晃了晃。
鍾珩回神, 拍賣師落錘, 那位玩家以一百四十萬金幣的價格保住了他的胳膊。
「請當場結清……」
他最後那一招孤注一擲, 很明顯就沒有那麼多金幣。
拍賣師微笑著再次提醒, 「請到後台進行交易。」
兩位侍者等在一邊, 一分鐘過後, 伸出手靠近他。
那位玩家見此慌不擇路地抓住身側的一個人,「你救救我, 借我一點金幣,求求你了。」
剛還大言不慚要掀了拍賣會的樣子一去不復返,被他抓住的人默默扭過頭不看他, 那隻手已經被過來的侍者架起來。他腳奮力抓著地,身體前傾去夠另一個人。
「你,你救救我,你不是贏了不少嗎?你救救我,借我一點,就一點。」
只差幾萬金幣。
如果交不上,就不是只少一個胳膊的問題了。
他的另一條胳膊也被架起來拖走。
場內所有人都是安靜的,只有被拖走的那人還在不斷地喊:
「你們那麼有錢,剛才還跟我站在一起,說什麼都是狗屁!你們都該死!都該死!」他瘋了一樣,猩紅著眼睛,歇斯底里地吶喊、狂笑,「哈哈哈哈我在下面等著,等著你們跟我一起死!」
他咬牙切齒,周圍安靜如雞。
過了幾十秒之後,場內的玩家徹底看不見他的身影,但所有人都看見了那面亮著的鏡子突然濺的血。
好多好多的血,噴濺到鏡面上,接著滑下來,像往上潑了一盆帶顏色的水一樣,最後將整面鏡子都染成紅色。
小孩兒的眼睛被自來熟捂上。
台上的銅鐘響了一下。
拍賣師從桌子上抬頭,帶著笑意道:「給大家一點時間小憩一會兒,五分鐘之後繼續。」
場內立刻亂做一團。
坐在一起的那些贏了大頭的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麼都沒說,也沒動身,只沉默地在原地坐著。
剩下沒什麼資產的玩家紛紛起身去找那些「有錢人」,什麼話術都有,乾淨的不乾淨的都說了,跪下的有,騎到人身上的也有,被扇下來的也有,一時間髒話葷話不絕於耳。
局勢混亂不堪,直至有人實在坐不住了起身出去透氣。
中間的人走了些許,他們和諸葛延的視線再次相撞。
沒有了隔擋,視野不受阻礙,眼底的情緒和算計通通暴露在燈光下。
身側的溫度突然降了下來,鍾珩餘光看去,溫子初形如鬼魅般,悄無聲息消失在了原地,身後的十幾雙眼睛都沒看清他到底是怎麼出去的。
休息時間,鍾珩發現自己的行動也不再受限了,剛要動身,就見溫子初已經閃身回來,手裡琉璃罐緊握著,指尖泛著白光的裂紋貼在冰涼的玻璃上。
「數一數,你們分了,然後回去把面具戴好了。」溫子初頭也不回地將手伸向後方,琉璃罐被那群人拿走。
「你……」鍾珩手裡攥著小瓶子,看向溫子初的手,他手上裂紋更加明顯,一直蔓延到袖中。
溫子初此時才回頭,聽見坐在自來熟身邊的人將糖倒出來,不多不少,剛好十二顆。
不算溫子初和鍾珩,他們跟過來的這幫人十二個人。
「沒了?」鍾珩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