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這個地方的人又不想讓他們好好活,又不想讓他們死,彆扭得很。
鍾珩將自己從固定的思維里抽離出來,站在虛無縹緲的空中回看所有經歷,發現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主神……」鍾珩嘴裡輕輕吐出兩個字,手腕上的藤蔓花枝鬆了一點,似乎是想聽聽他要說什麼。
但他什麼都沒說,鍾珩只是淡淡地往下看了一眼,看著鬆了沒多少的藤蔓再次收緊,在心裡想:他在玩兒。
像提線木偶的主人,操縱著這些來到這裡的人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
雖然鍾珩還是想不通這樣做的意義在於什麼,難道只為了那掌控的快感嗎?
但至少知道自己短時間內死不了,鍾珩翹起唇,開始打算起來自己的作死之路。
不過作死確實不是那麼好作的,畢竟手還被綁著,現在什麼都幹不了,鍾珩一歪頭,叫了下黎夜。
另一個房間裡正在閉目養神的人抬了眸,皺眉看面前抖毛的糯米糰子。
「回來幹什麼?過去。」
「嗷!」小糯米糰子瘋狂搖頭,好像在那個房間見到了什麼特別可怕的東西一樣,一根觸手死死綁著桌子腿,說什麼也不離開的架勢。
「真是廢物。」
黎夜對它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感言,十分嫌棄地把小糰子從地上撈起來,抓著桌腿的那根觸手扯得老長,跟扯橡膠手掌玩具一樣艱難地從桌子上薅了下來。
「膽子一點兒沒繼承過去,」黎夜瞥它一眼,批評道:「那麼惜你那小命幹什麼?我讓你守好他,那就是你死也不能離開他。」
小糯米糰子烏拉烏拉說了一陣,黎夜完全不聽它的狡辯,把它團吧團吧塞到手裡,「死不了?」他笑得瘮人,「他就算是掉一根毛都不行,等著我找你們算帳。」
小糯米糰子被他這兩句話嚇得抖了又抖,抬起自己簌簌掉毛的觸手,祈禱鍾珩不像它這麼愛掉毛。
黎夜在副本里的行動還是受限的,這會兒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小東西上了,結果這傢伙來了個「背刺」。
都怪當時自己太慣著它,黎夜掐著眉心,這小東西生出了點兒自己的思想,不是完全受他的控制,也不共用一個腦子。
黎夜想了半天,終於露出了一點愁容來。
而那邊鍾珩叫人沒叫到,往肩頭一看,那小糯米糰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這會兒真真正正地慌了,用力絞手腕上的花枝,卻被更緊地按住,肩頭一重,兩側臉頰被擺正,看向面前的牆。
尖銳的金屬劃地聲從他的左耳貫穿到右耳,撕裂般的耳鳴後,鍾珩聽見了一聲沉悶的鐘響。
意識逐漸飄忽,虛浮地升騰到半空,輕飄飄地踩不到地面,像只氣球一樣被風拖著,肆意被人拉拽玩弄。
鍾珩看著牆上飛快閃動的畫面,各個房間的夢境依次顯到牆面上,因為內容太過繁雜多樣,每個只能停留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閃得人頭暈眼花的。
耳邊傳來低沉的笑聲,漸行漸遠,不等鍾珩反應過來耳不耳熟,就沒進了前面那面牆,穿到了曾明所在的房間。
「好感人吶——」
面具人鼓著掌,飄身落在了曾明空洞的眼神前。
「真孝順,」他撇起嘴,揶揄地說:「想你外婆嗎?」
曾明逐漸回神,目光中帶著一點迷茫看向他。
面具人一抖手,身側出現了一個虛影,問:「是她麼?」
曾明急切地向那個虛影抓過去,但老人低著頭往後退了一步,沒抓到。
「是!」曾明點頭,魔怔了一樣:「是!」
「哦——」面具人還拉著他那個一如既往欠揍的長音,「你想怎麼辦?」
「呵呵,」他笑了兩下,彎腰與被花枝困坐在床上的人對視,「那天和外婆發脾氣後悔嗎?」他僵硬地歪頭,頸部「咔噠」一聲響,「離家太久後悔嗎?沒提前兩年把外婆接走後悔嗎?」
面具人紆尊降貴地蹲下.身,半跪著一隻胳膊搭在膝蓋上,十分有閒情雅致地撐著下巴,問:「沒見外婆最後一面後悔嗎?想彌補嗎?」
曾明被他說得低下頭去,身體不自覺地顫抖,眼睛和喉嚨兩側乾澀到發痛,也哭不出來。
聽到後面這句話他驟然抬起頭,「怎麼彌補?」
對面的人身子往後一傾,搭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抬起,指尖輕敲著空氣,沒回答他的問題,微微嘆出聲,十分刻意地問:「那天外婆給你裝的那些雞蛋都讓你爸媽送人了吧?」他胳膊一曲,改用肘部撐著,上身順勢往前湊,離曾明更近了些,刺激道:「你吃到過一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