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鷺尋垂眸看著。
她瘦了許多,原本兩頰可以捏起來的雪腮小了一圈,成了巴掌大的小錐子臉。
一個弔唁的同學過來問程鷺尋:「這是嫂子?」
程鷺尋幫她把拉鏈拉上,輕聲應了個「嗯」。
墓園儀式開始後,所有人靜靜默哀。
程鷺尋撐著傘,牽著董糯站在第一排,凝看著墓碑立起、朱紅色的刻字,以及照片上笑容和藹的爺爺。
董糯默默地將程鷺尋的手握緊,似乎要分擔他全部的悲傷。
而明明她早已經泫然欲泣,另一隻死死抓住羽絨服的衣角,用盡全力憋了好半天,喉嚨里還是不受控地冒出了一聲嗚咽。
程鷺尋將她摟在胸前,嗓音帶著百年的滄桑。
「乖啊,別哭了。」
董糯抽噎著,眼淚落在了他的衣服上,很快洇開一片水痕。
墓園外的馬路上突然揚起豪車的一陣陣鳴笛,轟鳴聲悲愴地劃破長空,細雨在半空中漂浮,又緩緩落下。
老太太寧鳳金哭得頭髮都亂了,董糯把她扶到一輛車上,老太太想獨自待會兒,董糯便下了車。
天色昏暗,雨勢並不大,像是細細的針,落下來無聲無息,像是扎在了心口。想著程鷺尋還在原來的地方,董糯往他的方向走。
沒走幾步,就看見墓園外邊徘徊的程天曲,手臂套著黑袖章,一副很凝重的樣子。
這畫面,對老人來說實屬諷刺,一邊是桃李滿天下,一邊是苦果種家中。
瞧見程天曲,董糯的噁心感再度冒起,本要速速走開,程天曲卻疾步跟上來。
「不是說報警抓我嗎?哼,你先把你自己抓了吧,我爺爺就是被你害死的。」
可能因為遺產果真沒有分到一毛錢,程天曲的眉眼漸漸帶了陰狠,「我爺爺死後分給你的錢,你給我全部吐出來!天天一副騷貨樣兒,不就是想——」
沒等他說完,程鷺尋忽地從程天曲背後出現,把他從董糯身後扯開。
程鷺尋的渾身帶著可怖的戾氣,用力往程天曲那張假臉上揍了一拳,緊接著,又用膝蓋捅向程天曲的肚子,力道極重,發出很大的碰撞聲。
程天曲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被打得開始求饒。
董糯回過神來,她不想驚動車上的寧鳳金,也不想引起弔唁人群的目光,立刻過去扯程鷺尋的手腕。
「奶奶還在!」
程鷺尋被董糯拖到了別處,立於風瀟雨晦的天光下,指節逐漸泛白,整個人透著些說不上來的蕭索和凌厲。
董糯皺眉勸道:
「可能是奶奶叫程天曲來參加葬禮的,算他還有良心。」
「上門討飯而已,窮途末路。」
程鷺尋瞳色黯淡,說:「我把他信用卡停了,爺爺遺產沒留給他一分錢,我爸把遺囑也改了,奶奶現在自顧不暇,也壓根不想見他。」
「那……如果盧溪起訴,他是要吃牢飯的吧?」
「嗯。」
回程的路上,司機開車,程鷺尋和董糯坐在後排。
董糯靜靜地靠在他肩上,程鷺尋單手摟著她,目光投向窗外飛逝的風景。
風從車窗灌進來,裝著鏡頭禮物的袋子被吹得簌簌作響,董糯驟然又紅了眼眶。
心緒低沉時,就喜歡追憶往事。
「爺爺喜歡攝影,我打算買單眼相機的鏡頭當做壽禮來著,後來稿費到了,鏡頭買了,爺爺卻沒了。」
壽禮變成了葬禮
全套的鏡頭她都帶來了,卻都已經用不上。
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再次瓦解,哭勁兒又上來,一抽一抽的,程鷺尋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爺爺猜到了,你會帶著鏡頭來看他,你的心意他已經領了。」
董糯又想起那個傍晚,爺爺拉著她的手說沒有遺憾了。
她希望是真的沒有遺憾了。
「這半年……」
董糯圈著程鷺尋精瘦的腰,話裡帶著濃濃鼻音,「辛苦你了。」
「不辛苦,也已經結束了。」
程鷺尋細細拂去她睫毛上的水光,擁進懷裡,感受著這份真實的陪伴。
「謝謝你。」
之前董糯總說謝謝他,他還不太理解。
因為他對她的好是天經地義,他不需要她感謝。
可是現在輪到他自己,好像只有「謝謝」兩個字能說出口。
人在感受到被深愛著的時候。
心裡充滿了感激。
都說每三十天人體會完成一次新陳代謝,新細胞取代舊細胞,再深刻的感情都有可能在異地戀中磨滅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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