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飯糰的手套,破了。」
董糯回過神,匆忙摘下一次性手套,洗了洗沾滿紅油的手指。
她立在水池那兒彎腰,身上寬鬆的防曬衣向下垂著,隨著她的動作,衣擺下露出一節小腰,泛著光的瑩白。
看著看著,程鷺尋伸手拽過她的衣角,遮住那一片風光。
動作很輕,董糯並無覺察,凝著神,一邊捏飯糰一邊努力回想那個山那個廟到底叫什麼名來著。
程鷺尋等得有點久,時不時側頭看向董糯。
他的眼神從一開始的疑惑,到後面略微帶了點躁意,然後想到她大概不樂意同行而且飯糰也未必好吃,最後,程鷺尋的嗓子緊了緊,收回視線,拿著一瓶冰水走了。
半小時後,董糯也出門了,打了個車去接丁珍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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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丁珍豆的提醒下,計程車順利到達天渡山。
董糯下車時終於吃完一個飯糰,回頭一看,原本沒有精神的丁珍豆,啃著硬邦邦的早餐,牙都快碎了,整個人變得更加肌無力。
爬山路上,董糯一邊鼓勁兒,一邊給丁珍豆說起早上的趣事:
「叫你陪我來這裡,結果我忘了山名,反倒是你還記得,你說我這是什麼腦子。」
「其實我也不記得,是問了廖……」
名字沒說完,丁珍豆突然打住,正巧接到一個電話。
一分鐘掛斷後,她就沒再說話了。
揉著不消化的肚子,滿是心事的爬山。
快要看到拓樸寺的時候,丁珍豆才試探地問董糯:
「你覺得廖馳之怎麼樣?」
「這人怪怪的。」
「你對他沒有好感嗎?是因為他那次缺席害得我們辛苦種樹?」
「不是。」
董糯回憶了一下真正原因:「校慶剛結束那會兒,刁女士投訴我勾引她老公。」
丁珍豆驚訝,「還有這事?!」
董糯皺眉:「這件事很少人知道,你看你也第一次聽說。我當時很怕這事傳出去,結果廖馳之愣是打聽到了,還跑來質問我為什麼勾引別人老公,我那叫一個恐慌啊,我根本沒幹那種事,結果反而被他問得無地自容,真相大白以後,他看我的眼神又換到另一個極端,我就挺無語的。」
聽完這番話,丁珍豆改了主意,不再撮合廖馳之和董糯。
只是,當下情況變得有點麻煩,丁珍豆坦白道:
「其實,廖馳之知道我們今天爬山,已經先一步上山,現在就在寺廟門口等咱們。我猜……他一會兒要告白。」
「跟誰告白?!」
丁珍豆伸出一根手指,彎彎指向董糯。
「廖馳之暗戀你挺久了,你沒看出來呀。」
還真沒。
就算看出來了,但也不能今天告白啊。
她來寺廟還願的,佛門聖地,他搗什麼亂。
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反正,人已經在山上了。
廖馳之不會離開。
董糯也不想就此下山。
她索性戴上防曬臉基尼,整個頭都遮得嚴嚴實實,撇下丁珍豆,獨自前往。
廖馳之就站在寺廟門口,董糯從他面前拾階而上,進了寺廟院子,廖馳之也完全沒發現。
董糯放心來到大殿內,作揖還願,感激各路神仙的庇護。
朝拜完畢之後,董糯看到廖馳之下山的背影,於是她選了反方向,繞到廟宇的後院。
這兒有一排民房,設置了儲存室和許多房間,大概是供給修行的居士住宿的。
圍牆很高,幾乎隔開了兩個世界,院內是古色古香的禪意幽長,院外則是鬱鬱蔥蔥的綠意山景。
香客很少,登山客倒是三三兩兩。
這個時候,董糯偶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男人明明穿著最簡單低調的衝鋒衣,偏偏襯得身材比例絕佳,尤其那雙長腿,款款走過,像一個不問世事的竹林隱士。
在這裡碰見程鷺尋,董糯大大地吃了一驚。
偶遇實屬有點巧。
但是細細回想起來,也不算巧。
他本來就有健身的習慣,聽程爺爺說,程鷺尋經常爬山。
猶記得有一回,她借用他的電腦,就見到桌面壁紙是這兒的風景照。
平平無奇的天渡山,對他來說還挺特殊。
只見程鷺尋下山的速度略微輕緩,不似平時的快步。
董糯仗著穿了遮頭遮面的防曬衣,一路小跑,追在程鷺尋身後。
離得近了些,她終於從他的側臉看出一點倦,像發悶,像落寞,她也看不太懂。
只覺得,很複雜。
她跟著走了十來個台階。
程鷺尋感到蹊蹺,頭也沒回,乜了一眼後側方。
他心情不爽利,不喜路人打擾,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董糯玩心大起,緊跟其後。
她的身高在女生里算高的,但和程鷺尋一前一後走在台階上也才只到他耳垂那裡,兩人身高差了一截,走路的速度竟然出奇的一致。
她低頭研究著兩人的腳步,一時沒注意,往下邁步時,額頭突然撞上一片微涼的後脖頸。
董糯屏息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