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比不得朝廷嚴苛,雖招收了女學生, 可從不招收女先生, 更何況, 夫子當初以男子身份參加科舉, 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夫子就這樣直白告訴我,難道就不怕我出賣你嗎?」林清羽目光直白的盯著她, 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你不會。」雖是陳述的語氣,白卿禮溫和的看著她, 說得卻是那般篤定。
林清羽愣了一瞬, 隨後又道:「夫子十三歲便高中狀元, 被人稱頌為天才, 後來辭了官來書院教書, 傳言都說是夫子縱有滿身才華,可卻不懂為官之道, 最後只能灰溜溜的來書院教書,從前我本來也這麼以為, 可如今卻不這樣想了, 那麼請問夫子是為何會來書院教書呢?」
白卿禮淺淺一笑, 似乎並不意外她的這個問題,她坦然回道:「原因有二, 這其一,我暫時還不方便說,至於這其二嘛,」她看向林清羽, 眼中帶著些許讚賞的笑意,繼續道:「因為我想讓更多女子能意識到自己的優秀。」
林清羽雙眸微微擴大,似乎並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她垂下頭片刻,盯著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後才抬頭看向白卿禮,又緩緩開口問道,「夫子參加科舉,高中探花,卻又辭官來到書院裡教書,可曾有過後悔?」
白卿禮眼裡閃過一絲意外,淺淺笑了一下,「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會女扮男裝?」
「夫子天縱英才,自幼被人稱為神童,可偏偏世人對女子滿是偏見苛刻,夫子為實現滿腔抱負,女扮男裝也就不難理解了。」
白卿禮直直的看著她,眼中多了些許光亮,她輕聲道:「我便知道你能理解我。」
「那日在澤蘭小院見著你,聽見你的那一番回答,著實讓我驚喜萬分,像你這樣灑脫,不畏懼世俗眼光的姑娘,世間難見。」
「夫子謬讚了,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林清羽低下頭,有些羞澀的回答道。
「能夠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是世間難得。」白卿禮又道,「方才你問我可曾後悔過,我的回答是從未後悔。」
林清羽看著她眨了眨眼睛,總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在心底慢慢滋生。
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想的是顧好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便好,憑她空有的那一點超前的思維,不過是滄海一粟,妄想改變一個時代,根本就是蜉蝣撼樹,甚至會招致災禍,不如偏安一隅就好。
可如今,有這樣一個人,她自出生起便被這個時代的牢籠所束縛,可她卻突破了枷鎖想要追尋一份平等。
儘管她反抗的力量如此渺小,可若是有更多的女子願意一同反抗呢,真的不能再爭取一份本該屬於她們的機遇嗎?
林清羽呆愣的看著她,眸光流轉,好似身處在一片灰暗無邊的森林的小路盡頭看見了一道光,那道光芒雖然很是微弱,可它確實能夠指引著旅人前行。
「清羽,白夫子,你們怎麼在這兒,天都快黑了。」小路的前頭出現了一道驕陽般明媚艷麗的身影,她臉上掛著鮮明的笑意,一邊朝著亭子中的兩人揮手,一面走到兩人跟前來。
「璃書,你練完三千支箭了?」林清羽回過神來,看著已經走到她面前來的璃書問道。
「可不是,差點沒累死我。」璃書一臉痛色的轉著自己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了林清羽身旁,「你們聊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