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男人的胸膛溫暖極了,熱意源源不斷的傳來,暖熱唐阮幾乎冷成一塊冰的身軀,讓她煞白的臉上重新浮現好看的粉色。
真嬌氣。
四爺垂眸看向懷中的女子,她嬌嫩的臉頰緊緊的貼在自己身上,素白纖細的手指牢牢的抓著他的衣袖。
太粘人了。
男人漆黑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唐阮的臉龐,手卻摟得更緊了些,「別怕」。
世人常在恐慌和無能為力的時候祈求神佛,等到願望真正實現的時候,有些人會變得更加貪心,想要視線更多的願望。
但另一些人則不同,他們會更加畏懼神佛,擔憂已有的東西被高高在上的神仙重新收回。
阿阮應該便是這類。
四爺在唐阮的額頭印下一個唇印,據說真龍之氣可以庇護人,他雖不是那至尊之人,但身在皇家,身上的龍氣庇護一個小小的阿阮還是夠的。
「你若是不喜,咱們這邊回去」。
唐阮搖頭拒絕。
不出意外的話,這趟旅程應該是二人最後的相處時刻,明天,或是後天,先生便會離開海寧。
她不想浪費這次機會。
「來都來了」,唐阮坐直身軀,挺直腰背,又去荷包中掏出一塊小小的銅鏡整理儀容。
最後一次旅途應該是開心的,充斥著歡笑的,能留下美好回憶的,而不是現在這樣,笑容帶著苦意,像是剛摘下來的小苦瓜。
四爺定定的看了一眼,掀開車簾,抬腿下車。
唐阮鬆了一口氣,對鏡調整笑容,自覺苦意消散,只有甜甜的笑臉方才掀開車簾。
她一眼便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
先生沒有離開,見她出來,遞出自己的手掌。
——他在等她。
像是碳酸飲料的氣泡升騰,又像是在果醋里泡過,心頭甜甜的又帶了點酸意,輕輕一碰就會發現一顆心已經酥軟至極,只勉強維持著原來的形態。
她握緊了男人的手。
身穿紅色袈裟的主持早就等在寶殿門口,見一個滿身貴氣的男人下車,便要上前行禮,卻見貴人又轉過身去盯著車簾。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車簾被一雙素白纖細的手指掀開,而後是一張俏如桃花的臉,已經很好看了,但最吸引人的還是那雙靈動的眼睛,仿佛含著盈盈水光。
了華大師連忙低下頭,他入佛門已經三十二年七個月,而這個女子是他這些年裡見過最能牽動人心的。
「阿彌陀佛」,他行了個佛禮,「貴人大駕光臨,令鄙寺蓬蓽生輝」。
不僅這位渾身紫氣的男人滿身貴氣,便是這個據說是普通商戶出身的女子也大大方方的,滿身的氣派不亞名門世家的貴女。
「貴人們所來何事?」
「佛前不分貴賤」,四爺還了一禮,「今日只有還願之人」。
了華大師連忙避開身子,笑問道,「是哪位施主還願?」
唐阮奇怪地看了眼主持,先請願,才有還願,先生乃外地之人,還願之人不言而喻。
了華大師瞧見女子疑惑的眼神,卻只笑不語。
他之所以能在這座寺廟中長長久久的當著主持,全是因為自己從不會自作聰明。
這些久居上位的人只會用那些既聽話又能幹的人,甚至有時候,聽話還在排在能幹前頭。
了華大師此刻只當自己是個一推一動的木偶,從小童手中接過燈台、燈燭,「這供燈又該如何寫?」
供在佛前的長明燈都是有主的,燈台上都刻著供奉之人的名字,好叫佛祖能夠一眼瞧見。
唐家以前供過,是以唐阮還算了解,正打算出聲,卻突然被身邊人抓住了手掌。
「是我與夫人同來還願」,四爺道,「自然該寫我們夫婦二人」。
無論是第一次見面,還是當街相遇,又或是那份未送出去的賀禮,都是冥冥之中的緣分。
二人之間當是有著累世的緣分,才會兜兜轉轉依舊能碰見。
寬大的袖中,四爺將身側人的手掌握得更緊,「我單名禛字,這是我夫人唐氏」。
了華大師詫異抬眼,又更快的垂下眼帘,只用刻刀在燭台上刻畫。
貴人竟然說這女子是他的夫人!
這可是供在佛前的供品,不可妄言的。
心中的想法越多,了華大師手中的刻刀就越穩,最後他收起刀,揚起滿臉親切的笑意。
他才不管那些俗世那些娶妻之事,反正只要貴人看重此人,以後這人便是廟中最貴的貴客。
他有預感,以後這寺廟能不能翻新,佛祖能不能重塑金身,甚至連自個兒能不能成為一代名僧,全都繫於當前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