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師傅喊來杏兒,他坐著,杏兒站著。
常師傅將手腕露出來,平靜的看著杏兒道:「記住了,這是死脈。」
一句話,杏兒眼淚刷的就落下來了。
可下一秒,杏兒用袖子擦去眼淚,努力平靜自己的情緒,隱忍著伸出顫抖的手指。
「身為醫者,早就該看透生死平常,師傅今年九十有八,夠了。」
杏兒隱忍的淚水又再次掉落。
常師傅聲音嚴肅又帶著關愛。
「靜心。」
「醫者心不靜,脈不准。」
杏兒咬著下唇,努力呼出一口氣。
「師傅,我知道了。」
杏兒冰涼的指尖搭在常師傅的脈搏上,常師傅開始為杏兒講解死脈。
姜澄幾人靜靜的聽,心裡感觸頗多。
傳承從不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是幾代人的心血凝聚,是前人的托舉,才得以源遠流長。
常師傅聲音清晰,娓娓道來,杏兒努力記下每一個字。
「記住了嗎?」
「記住了。」
杏兒
點頭,認真。
常師傅欣慰淺笑,對著杏兒道:「去給師傅做碗面吧。」
「哎。」
杏兒轉身出去,姜澄跟了出去。
屋外,杏兒的淚水一滴一滴砸在麵粉中,她聽懂了師傅最後的教學,也懂師傅馬上就要走了。
大概是想到此,杏兒加快手中的速度,師傅想吃麵條。
「我來幫你。」
姜澄燒水,杏兒做麵條。
「我是師傅從山裡撿來的。」
「要不是師傅,我早就不在了。」
姜澄沒有插話,她知道杏兒只是在回憶,回憶她和師傅的點點滴滴。
水汽蒸騰間,麵條下鍋了。
杏兒手腳麻利的用筷子扒拉幾下,數著時間將麵條撈出來,撒上蔥花香油。
「我和師傅過了好多年不好的日子,那時候這一碗白麵條就是我倆最大的期待。」
杏兒抿著唇,眨眨眼,將淚水憋回去,努力撐起一個笑容,端著麵條進去。
「師傅,麵條好了!」
「好好,聞著香嘞。」
常師傅在吃麵條,杏兒就坐在他的對面。
一碗麵條下肚後,常師傅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對著杏兒招手。
杏兒蹲在常師傅腳邊,握著常師傅的手。
「杏兒,家裡的東西在哪你都知道,到時候給師傅埋在哪你也知道,做完後就跟著姜澄他們出去。」
「你自己有本事,適應了就離開,不要麻煩人家。」
「醫者救人雖為己任,但記住你有拒絕的權利,師傅給你立世的本領,不是束縛。」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開開心心,這樣師傅就放心了。」
杏兒一一應聲,答應著,常師傅聽後,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
杏兒決堤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她整個人趴在常師傅的身上嚎啕大哭。
「師傅——」
「師傅,你走了,就再也沒人在乎我了!」
「師傅——-」
姜澄站在杏兒身後,能做的只是靜靜的陪著她,任由她的眼淚流淌。
這個時候說什麼不要傷心,都是屁話。
自己最在乎的人,唯一在乎的人離世了,誰又能做到無動於衷。
杏兒大哭過後,又逐漸冷靜下來。
她開始著手處理常師傅的後事。
村里不少人來相送,一起幫忙,在第二天常師傅就已經下葬。
杏兒拒絕所有人的陪同,一個人在常師傅的墳前跪了好久好久。
當她下來的時候,姜澄就在山腳下等著她。
杏兒看見姜澄後,道了一聲:謝謝。
姜澄搖頭。
兩人靜靜的往回走,走到家門前時,杏兒再次開口道:「我不會打擾你們很久,我只是沒有出過山,不知道外面的樣子,我會很快熟悉,然後離開的。」
「好。」
姜澄沒有過於挽留或者說些客氣話,因為她知道杏兒不想打擾別人的心思很真切。
果然,姜澄一個好字讓杏兒露出淺笑。
姜澄微微笑著道:「杏兒,你說的我都同意,不過也請保留我們作為朋友的位置,還是可以往來的,是不是?」
「而且你這麼一個未來的大神醫,我還想抱好大腿呢。」
杏兒被姜澄的話逗笑。
「我哪裡是大神醫,我和師傅比差遠了。」
姜澄鼓勵的道:「名師出高徒,不會差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