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六口像曬乾魚一樣在炕上一字擺開午睡,小孩子也不傻,傅青山在東間說要娶媳婦,他們自然都支棱著耳朵聽見了。
妞妞一個翻身跪坐起來,小手抓住傅青山的大拇指:「爹,你真的要娶媳婦了?」
傅青山摸了摸妞妞的頭:「嗯。」
小剛坐起來:「爹,萬一後媽對我們不好怎麼辦?」
大剛和蘭蘭兩個孩子大,躺在炕上沒說話。
二剛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哎,小順子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爹。」
傅青山:「我本來不就是你們的後爹嗎?」
孩子們:「……」
謝晚棠回家的時候謝老爹還沒回來,看樣是去王二家談得挺好,被留下吃好飯了。
薛桂花臉色很差,還在為她的婚事擔心。
謝晚棠幫著把飯端上來,握了握她娘的手,看老太太和謝建國美滋滋地坐在炕上,謝晚棠心底譏笑,這是覺得萬無一失了唄。
還當這是一手遮天的舊社會呢,毛主席的領導下豈容你們如此放肆!
盤裡有兩個窩頭,還有一把瓜干。
窩頭是給謝建國和謝老太太的,瓜干是她們娘倆的。
謝晚棠幹了一頭晌的活,餓得肚子都要叫出聲來了,拿起一個窩頭掰開,自己一半,給薛桂花放碗裡一半。
謝晚棠動作太快,一氣呵成,謝老太太反應過來的時候,盤裡就剩一個窩頭,謝老太太一把把筷子拍在桌上:「死丫頭片子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薛桂花嚇得趕緊把一半窩頭放回去,並給謝晚棠使眼色。
薛桂花在這個家裡二三十年,早就被壓迫慣了,根本不敢反抗。
謝晚棠一時改變不了薛桂花,但她不可能再吃瓜干,下午還要去下地,她不可能累死自己。
謝晚棠對上謝老太太要殺人一般的視線:「規矩就是硬飯留給幹活的人吃,你在炕上坐著不幹活,按理說你就是第一不該吃窩頭的。」
說完,謝晚棠連看都懶得看謝老太,就著窩頭快速扒拉了幾口菜。
許是跟飯票合作敲定有了底氣的的緣故,反正謝晚棠是一分鐘都不想忍這家子垃圾了。
「你——你爹不在你要反了是吧!建國,給我教訓她!」謝老太太在這個家裡做主慣了,還從來沒被人頂過,氣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謝建國皺眉看她:「謝晚棠!你怎麼跟奶奶說話呢!」
謝晚棠也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拿起盤裡剩的一個窩頭朝謝建國砸過去:「吃吃吃,窩頭能堵上你的狗嘴嗎!自己的娘天天吃不上頓飽飯你眼跟瞎了一樣,上趕著去給別人當狗就趕眼色*了,你也算個男人?!」
謝建國是謝家三代單傳,從小被全家捧在心尖上,全家誰捨得罵過他一句啊。
謝建國抬眸,就看到他娘眼眶發紅,謝晚棠罵得每一句都像是在戳他的脊梁骨,弄得他一時都不知道該不該吃這窩頭。
給他娘吃吧,奶奶肯定不讓,而且他也想吃窩頭,不想吃瓜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