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廝笑道:「都摸了一個時辰了,還沒摸到,那東西明明在他身後,他可倒好,偏偏往身前摸,看看,這麼久了,那東西都被松針蓋住了,這下看他怎麼找,他怕是永遠也找不到了。」
他說完,一群人都笑起來。
又一丫鬟打斷他,正色道:「你可別說,一會兒讓阿慶聽到了,罰你。」
「怕什麼?阿慶這幾天被陸老爺叫走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再說,陸老爺都不關心這個瞎子,我們又怕什麼?」
餘下眾人聽了這話,默然沒有吭聲,像是早就瞭然其中厲害。
蘇祈春皺皺眉頭,她竟不知,月雪閣是這樣的,陸之山被這樣對待。
她本來因為蘇知辛拒絕她,她心裡就覺得委屈,到了這兒,見到他們這樣欺負人,更覺得氣憤,她忍不住出聲道:「你們幾個是要造反了麼?」
一直到蘇祈春說話,這幾個丫鬟小廝才驚覺背後有人,由此可見不能在背後說別人壞話。
他們見到是蘇祈春,連忙跪下求饒,「女郎饒命。」
蘇祈春很少凶別人,是以一旦發火就用力過猛,整張臉都憋得紅紅的。
「哼。」蘇祈春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一字字道:「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這樣,我就罰你們每人挑一百桶水。」
蘇祈春這話一出,把這些看熱鬧的人嚇得夠嗆,不停求饒,「女郎饒命啊!」
「你們好自為之!」蘇祈春撂下這句話,轉身往月雪閣走,再望見陸之山時,陸之山已經站了起來,青松樹下,他神情淡然,不喜也不悲。
蘇祈春瞧著他,心裡難免有些可憐與心疼,她走到他身邊,自然而然地抓起他的手腕,四指搭上去,耐心地聽著脈搏一點一點地動。
不知過了多久,落下的松針慢慢地也在蘇祈春的肩頭蓋上了薄薄的一層,月雪閣中的丫鬟小廝也都逐漸退下,一聲長又輕的聲音緩緩落下,蘇祈春搖搖頭,放下了陸之山的手,兀自在石凳上坐下,拿起石桌上的一杯水一飲而盡。
陸之山皺了皺眉頭,耳邊鈴鐺的餘音寂寥,他也因此覺得冷岑岑的。
這個小女郎,又怎麼了?
如今他已知曉自己的身世,自己並不是她的表兄,他可得小心點兒。
茶水涼,人心更涼。
蘇祈春看著陸之山呆呆的樣子,心裡又竄上一陣生氣來,別人在笑話他,他為什麼不反擊,他不是很兇麼?
她還忘不了,她初見陸之山的時候,陸之山兇巴巴的樣子。
蘇祈春可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
她眨了眨眼,語氣頗不好惹,「你方才在找什麼?」
陸之山臉色僵硬了一瞬,搖搖頭,像是在說,「沒什麼。」
蘇祈春才不信,反而更生氣了,「你騙人,你在找什麼?快說!」
陸之山還是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蘇祈春瞬間委屈極了,生氣極了,爹爹欺負她,陸之山也要欺負她,人人都欺負她,為難她。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啪嗒啪嗒地掉了好多好多眼淚,對著陸之山吼,「我不跟你玩了!」
蘇祈春猛地站起來,轉身就要往外面跑,既然都要欺負她,她就再也不理這些人了。
可她卻沒想到,陸之山拉住了她,還遞給她一張手帕,帕子上還有隱隱的淡紅血跡。
眼淚漸漸散去,她逐漸看清帕子的形狀,這帕子,好熟悉。
她指著這帕子,抹抹眼淚,抬頭問:「你就是在找它?」
陸之山眉心微動,為了不讓蘇祈春再哭,他不得不承認。他翻開蘇祈春的手心,慢慢地寫,「那日你走了,帕子忘拿了,我將它洗了洗,很香。」
蘇祈春緊盯著陸之山,看他濃濃的眉毛,密如鴉羽的眼睫,忽地覺得,她的山哥哥更好看了,那些嘲笑他的人真是有眼無珠。
對,就是有眼無珠!
她把帕子攥在手心,心裡暖暖的,總算有個人還會把她放下心上,她因此很安心。
她開心地挽住陸之山的胳膊,笑著說:「山哥哥!」
陸之山低下頭,面對著她聲音來的方位,皺皺眉。
蘇祈春又喊:「山哥哥山哥哥!」
她嬌嗔一般,聲音甜膩膩的,活活要把人膩死。
陸之山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蘇祈春是什麼意思,他在蘇祈春手心寫:「喊我做甚麼?」
蘇祈春的笑聲如銀鈴一般,她大笑著說:「就想叫山哥哥,就要叫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