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這樣子,似乎只過了一夜,就已經全然不畏懼自己了。
李勖靨旁的箭痕不由一深,待她笑夠了方道:「吃飽了麼,該去西院了。」
韶音扶著阿雀的手站起身來,「我還沒換衣裳呢。」沒走到臥房門口又回過眸來,「你出了那麼多汗,不去洗洗麼」
李勖道:「我早起時已經洗過了。」
「可是你現在很臭,方才我都聞到了!」
李勖低頭聞了聞自己,這味道……應該是比那乳酪和魚鮓香多了吧
淨房中的水霧還未完全散去,霧氣里氤氳著一股甜香,仔細聞有點像是紅棗的味道。木桶中的水還溫著,水質清澈,上面浮著一層不知名的香花。
李勖懷著異樣的心情脫了衣裳,邁入桶中。溫熱滑軟的水包裹住身體,他忽然想起來,忘了帶換洗衣裳。
若是以往,直接站起來抖乾淨,再回屋取即可。可現如今臥房內多了一位妙齡女郎,他便不能再赤條條地在屋中來去。若是叫一聲「來人」,必然喚來幾位婢子,也是不便。
李勖想了想,開口道:「你進來一下。」
韶音正對著銅鏡試衣,忽然聽淨房裡傳出這麼一聲,當即便揚聲道:「』你『是誰李勖麼」
淨房裡先是默了一瞬,接著又道:「十七娘,煩請你進來一下。」
韶音「嘁」了一聲,無聲問阿筠,「他要幹什麼」阿筠回身便到箱籠里翻出一套乾淨衣衫,遞到韶音手中,口中亦無聲作答,「換洗衣裳」。韶音示意她和阿雀去,她和阿雀齊齊搖頭,躲瘟疫似的躲出老遠。韶音只得接過衣裳,自己進了淨房。
房門推開,只見李勖正坐在桶中,雙臂搭在外面,露出個精壯的上半身。他身上的膚色比臉上白皙許多,寬闊的肩胸賁隆而起,肌肉線條流暢有力,往下則收勢險峻,至腰部緊窄一束,其餘隱沒在水中。
韶音看得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才聽見他在說話,他十分客氣地說:「多謝十七娘,你現在可以出去了。」
……
西院正房裡已經聚齊了一家老小。
李家人口簡單,長輩只有一位繼母荊氏。荊氏是京口本地人,嫁給李勖父親為續弦後生下一兒一女,兒子李勉今年二十有二,如今在李勖帳下為隊主,手底下管著百十來人;女兒李四娘剛滿十三歲,還未定人家。
因李勖身上還有一位大郎沒成活,是以李勉排行第三。三郎先於兄長娶妻,如今膝下已有一子。
他妻室姓趙,與都督趙勇沾一點遠親,論起來算是趙勇的遠房侄女。趙氏嫁過來當年就誕下個兒子,按李家族譜取名為李敬宗,如今已經三歲了。這孩子生了一雙環眼,胳膊腿很是結實,因就得了個小名,喚做「豹兒」,是一家人的心尖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