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意憐取了身乾淨的中衣來,小心翼翼幫他換上,又蓋緊實被子,這才定下心,坐在床前。
過了半晌,榮山南嘶聲苦求:「憐憐,我身上好疼。」
男人從不在她面前示弱,傅意憐心疼得直落淚。傅意憐偏頭蹭他:「以後,都不叫你痛了。」
看他的樣子,不禁想起馬廄里獵風受傷的時候,也是直往自己相好的母馬身上蹭。仿佛只有伴侶舔舐傷口,才能得到撫慰。
傅意憐想著,哪怕疼暈過去都是好的,能少受罪。榮山南卻強吊著精神,不錯眼地望著她;「我不怕疼,以後,我們還要有十個八個孩子,要一起有很多很多……」
「呸呸呸,怎麼那麼多。哪怕沒了孩子,我也只要你好好的。」傅意憐無疑說中他的心思,榮山南欲說還休:「憐兒你……」
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方才她進來的時候,老三一同進來的,老三有沒有告訴她……
傅意憐不疑有他,只當他累極了,抬手覆在他雙眸:「郎君睡吧,睡著了就不疼了。」
像是在哄小孩兒一樣,榮山南心里沒底,牽住她的手不讓走。面容之上仍殘存著痛色,仿佛仍睡不安穩,可力竭又不能醒轉。傅意憐望著他的眉眼,倒有些珍惜當下的時光。
榮山南如今的情況,兄弟們也不方便照管,難得他只獨屬於她一個人的,在一間溫暖的小帳中,帳外下著雪,帳內與他十指相扣,依偎在旁。他向來是前呼後擁的,她願做那許許多多跟在他身後、追隨著他的人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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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意憐覺得榮山南這幾日很是反常,且不說樂此不疲地使喚她幹這干那,一會兒要揉腹一會兒要揉腿的,竟常常開口要她留下來陪著,好像在彌補什麼一樣。
直到族中長老來看望這位年輕的領袖,她才知道原因。她並不知道帳子裡來了許多人,隔著不遠聽到裡面動靜,就停了腳步。
族中長老們商議著:「我早就說嘛,山南和元鶯青梅竹馬,又常常習武切磋,如今英雄救美,豈非順理成章?」
「咱們山南如今大了肚子,不然怎會扛不住敵人那一劍。就是這,也還從廝殺中救下元鶯丫頭,孩子險險沒了……」
傅意憐腦中「嗡」的一聲——原來,他大動胎氣險些早產,竟然是為了就元鶯。那日她推宮的時候她就覺得阿南有些奇怪,可那般情狀也不好追問就中細節。阿南要了她一個承諾,卻怎麼不告訴她實話呢?
她當然知道,心里也明白。眼見白元鶯有危險,難道他會不去救?莫說是二人情分之深,便是陌生女子,他也會去救。不然,他就不是榮山南了。可情感不是理智所能挾持,要她不介意,又怎麼可能。更何況,因為救白元鶯,還差點搭上他們的孩子。應該救,當然應該行動快於反應地救下元鶯。她都明白的。戰場上那麼多人,難道元鶯周圍就沒人護著?白元覺不是也在她身邊?
情感和理智在頭腦中打架,傅意憐快要被撕碎了。
帳子裡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竟有些詭異的喜氣洋洋。有人乾脆提意:「我雖然不通漢人的歷史,但我也知道「娥皇女英」的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