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前他剛剛剿滅一隊魏軍,正是士氣大漲之際,本準備繼續向北突圍,卻在行至毫西古道時被突如其來的魏軍圍困,他們像是知道他的作戰計劃一般,提前埋伏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將玄甲軍圍困在天坑之中。
但當時徐來心裡並不算慌張,對面只有區區五千魏軍,可他帶了兩萬士兵,個個都是精兵能將,就是強沖也能衝出去。
他觀察過,魏軍在西邊設置的防線最為薄弱,他帶一隊精兵直插過去,副將關越與奚穆兵分兩路迂迴包抄,屆時魏軍腹背受敵,不愁拿不下他們。
問題就出在這裡。
原本一切都十分順利,魏軍被他們殺了個措手不及,毫無防備之下死傷大半,即將突圍出去時,魏軍將領赫胥連突然帶著大批人馬趕到將他們打散。
他與赫胥連是老對手了,赫胥連與他幾次交戰都栽在他手上,吃了不少暗虧,這回他特意讓雲化將軍翟季宣在陵川牽制住他,按理說他不應該這麼快趕到才是。
按著種種跡象來看,徐來很快明白是他的布施計劃被泄露了,一般作戰計劃是需要嚴格保密的,知道的人寥寥無幾,關越與奚穆都是他的心腹,不可能背叛他,那就只有翟季宣了,他是寧王一派,徐來與寧王向來不對付,此次翟季宣被指派協助徐來本就諸多怨言,難保不是他泄露的軍情。
死裡逃生後,他一路流亡回到了京城,本想尋皇兄調遣兵馬助他扳回一城,可沒想到遇上流民暴亂,他又多日未曾進食早已體力不支,再次睜眼時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呵。
他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天真。
幸好自己失了憶,沒去尋皇兄,否則真是羊入虎口了,他倒真不知道,想他死的人這麼多,他的親哥哥竟也算一個。
恢復記憶後,他主動歸案以換得姜逢自由,他以已身陷囹圄,總不能再賠上無辜之人性命。此刻他真有些慶幸姜逢先前沒有給他回應,否則就憑他現在這個樣子,只會白白耽誤她。
皇兄要他的命,他給便是,十年的亡命生活他過夠了,這大承他守不住了。
徐來一步一步任自己陷入泥潭,泥漿即將灌過他的口鼻之際,牢房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徐來,有人來看你。」
徐來猛地站起來大口喘息,意識回籠。
第23章
徐來抬眼,明明滅滅的燭火之下,姜逢獨自一人在門外抱著劍煢煢孑立,身後是足以將人吞吃入腹的黑暗,只有她,擋住了那幽深無底的黑洞,讓昏黃的光點落在他身上,讓他一息尚存。
獄卒打開鎖鏈,「就一刻鐘。」
姜逢點點頭,道,「麻煩了。」
徐來目光一錯不錯地放在她身上,貪心地想把她的每一寸眉眼都深深刻在心底。
姜逢皺眉,十分看不慣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只有懦夫才會自憐自艾。
「站起來。」
她開口。
徐來有些不解,但他沒有多問,想了想還是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如今這番模樣,想來是一心求死了。」
徐來眸光沒有任何波動,只說:「你怎麼來了?」
姜逢解開抱著寶劍的布條,露出劍柄一角,上頭「破山」二字異常深刻。
徐來終於有了些反應,他震驚問道:「我的破山劍怎麼在你身上?」
他失憶時並不知道自己有把寶劍,後來恢復記憶了也以為許是逃亡過程中丟失了,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把劍竟然在姜逢身上。
姜逢扔了布條,眉眼凌厲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順陽王。」
徐來眉心狠狠一跳,就聽姜逢繼續道:「我撿到你的那天,你在雪地里昏迷不醒,身邊還有一把寶劍,上頭刻了『破山』二字,我收了起來,沒讓任何人知曉。這世上誰人不知破山劍是順陽王的兵器,你的身份我一猜便知。」
「為什麼。」徐來胸口起伏愈顯,不可置信問道,「既然知道,你為什麼要救我,又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需要你。」姜逢言語涼薄,向來溫軟的面上這時竟隱隱透出些寡淡,「我救了你,你難道不應該報恩嗎?我在京中得罪了不少人,就連姜家都將我趕出了府,若無庇護,那便是寸步難行,雖說你如今只是個落魄王爺,可難保往後你不會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