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肆頓時凝固了一瞬。
但不過片刻,就有越來越多的人居高臨下地指責她。
「就是,誰給她的膽子敢毒害嫡子?」
「她家主母也是可憐,一個月被搶了丈夫不說,現在連兒子都被她們母女倆害了!」
「……」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嚴嚴實實堵在門外,半點瞧不見光。
人就是這樣,沒有出頭鳥時都恨不得躲在別人身後,但只要有人起頭,他們就會群起而攻之,將你踩到泥里。
姜逢腳步滯住,心中燥意如野草般蔓延生長,她突然覺得她還是挺在意這件事的,忍了這麼多天,她決定不忍了!
她猛地回過頭,直直與那些人對視,眼裡是遏制不住的火光。
堂中一片鴉雀無聲,仿佛方才義憤填膺的不是他們。
姜逢目光在四周迅速掃視著,很快瞥見角落一個青瓷花瓶。
姜逢大步走過去,一腳踹倒了花架,花瓶應聲而落,碎片在地上濺起,她隨手撿了一塊當做武器,鋒利的瓷片對著那些看客:「繼續說!」
不知是否真是被姜逢這架勢給唬住了,那些人面面相覷,最後到底還是沒人敢說話。
「都不說了是吧?那我說。」姜逢依舊舉著瓷片,絲毫沒有想要放下來的想法,「姜蔚是不是我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幹得出來。」
見周遭一片錯愕的神色,估計他們也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
姜逢微微一笑,語氣裡帶了點危險:「你們也知道,我呢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如今被趕出了府,那就什麼都不是。既然我什麼都不是,那我可什麼都幹得出來,說不定,哪一天我心情好,在井水裡下點毒呢?」
「諸位,要小心啊。」
目睹了全程的夏綠:「……」
好想像姜逢這樣不要臉地活一次啊,可以隨心所欲得罪所有人。
她趕緊把人往樓上拽:「快走吧小姐,別鬧了。」
欺負完人的姜逢心情頗好,隨手將瓷片往地上一丟,乖乖跟著夏綠上了樓。
剛被恐嚇過的眾人:「……」
付凝玉在樓上看得一清二楚,見她倆上來,倚在門框上閒閒調侃:「記得把我的花瓶賠給我啊,可貴呢。」
「……」姜逢一時間心情有些許複雜,雖然爽了,但不想賠錢。
付凝玉哼笑了聲,也不指望她真能賠錢,問道:「找我什麼事?」
「賈有德最近沒找你麻煩吧?」姜逢試探地問了句。
付凝玉疑惑地抬起眼皮瞅她一眼:「他最近不都找你麻煩嗎,怎麼會有空來找我?」
雖然姜逢很不想承認,但她說的的確是實話。
「我是想說。」姜逢忍了忍,好脾氣道:「咱們總這麼寫人家謀反的事也不太好,萬一哪天又被人給盯上了呢?還是得寫點沒那麼危險的。」
「哦,隨便。」付凝玉心不在焉。
姜逢不滿地盯著她,見她目光一直放在窗外,也跟著好奇地探出身子去看。
一樓廊下站著個很清瘦的書生,低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姜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那小白臉誰啊?」
「嘖。」付凝玉打掉她的爪子,翻了個白眼道,「會不會說話?」
姜逢繼續:「你相好?」
付凝玉面上微微泛紅,有些難得一見的嬌羞:「八字沒一撇呢。」
那就是有苗頭。
「那你還裝什麼,又不是沒嫁過人,上啊!」
付凝玉有些惆悵,咬著牙道:「……怕嚇著他。」
姜逢其實清楚付凝玉在擔心什麼。她早先年嫁過人,後來和婆家鬧得難看,主動休了丈夫出走,所以在京中名聲也不怎麼好聽。
如此白白淨淨一個小郎君,若是和她在一起,反而連累了他。
這種事旁人多說無益,還得自己想清楚。姜逢本來也只是想與她商量後續邸報的事,見她沒心思,便先帶著人打道回府了。
京城的冬天總是很冷,姜逢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細嫩的小臉凍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