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馬匹在後門等你,上面有你路上所需的全部物件。你走烏駝道,那裡防衛少,便是遇到,以你之能,應也可以闖過去。」
言罷,她轉身,朝外走去。
謝隱山猛地睜眼,瞳孔在燭光下縮成針尖。
他如狂獅般暴起,撲向瑟瑟,鐵鏈發出刺耳的鳴響——
quot嘩啦!quot
鐵鏈驟然繃直,將他狠狠拽回。他重重撲在地上,膝蓋砸出悶響,鎖鏈立刻在他的腳踝勒出深紅的血痕。
一枚指環從他的身上飛出,滾到角落裡。
「你說什麼!」他抬起頭,厲聲發問,嗓音卻嘶啞得如被刀割。
瑟瑟停下,道:「天王死了!是公主命我放你回去的。她要你去收拾殘局。」
謝隱山眼眶如裂,眼中血絲濃得如要滴血。
他猛地爬起身,抓起地上的鑰匙,打開鐵鎖,朝外疾奔而去,就在出去時,猝然回首。
燭火勾勒出他嶙峋而寬闊的肩。瑟瑟和他對望著。他的喉結滾動數次,最終只化作一聲粗喘。
伴著一陣急速的遠去腳步聲,男子的背影沒入夜色,消失不見。
瑟瑟立了片刻,慢慢走到角落裡,低頭凝視著那物件,慢慢地,人像被抽了筋骨,順著牆角,無力地滑坐下去。
更漏聲從極遠處遙遙飄下暗室。
她蜷縮起來,將自己抱得緊緊,一動不動。
第163章
拂曉前的時分, 瑟瑟穿過空無一人空曠得近乎詭異的庭院,推開鎏金殿門時,披風的下擺, 猶沾著陰濕。
她低眉, 抬起眼時,未料的強烈如同白晝的照明,幾乎令她無法立刻完全睜目。
她畏光地抬起手,擋了擋,手停了下來。
大長公主站在屋中, 神情若冰, 身旁是曹女官。老女官投來的目光如刀,要將就地一刀刀剮死一般。
「你昨夜去了哪裡?」大長公主冷冷問。
瑟瑟剎那明白了過來,為何這一路進來,都不見人。
她唇微動了一下, 終還是沒有發聲。
「昨夜得報,有人殺死烏駝道的十來守衛,強闖出去, 往潼關方向去了。若不是當時一人恰好解手躲開,恐怕你幹的事, 真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吧?」
瑟瑟慢慢呼出一口氣, 垂下了眼。
quot好個忠僕!quot大長公主的聲音淬著冰,五指深深掐入身下的絨毯,金線牡丹紋在她的掌心裡扭曲變形。
「我叫你殺了那姓謝的, 你竟敢私下違抗我的命令?」
「還有, 我說那宇文敬怎的破宮第二日便被亂兵殺了。恐怕就是你動的手吧?怕他將你幹的好事說出來,是不是?」
大長公主一把拂落手邊的一隻鎏小香爐,香灰如雪崩般爆開。
老女官走到瑟瑟面前, 巴掌挾著風聲,狠狠落下。
quot啪quot一聲脆響,瑟瑟的臉頰上,頓時浮起五道鮮紅的血痕。
quot賤婢!quot
長公主走到瑟瑟面前,翟鳥步搖垂珠掃過瑟瑟的鼻尖。她掐住瑟瑟的下巴,鮮紅指尖陷入皮肉,沁出細密的血珠。
quot你這人盡可夫的賤人!你不會告訴我,你真對那逆賊動了心?假戲真做,看上了賤男人?捨不得他死? 」
「你可別忘了,得好處的還有你!你得了最大的好處!你竟敢吃裡扒外,背叛我,敢壞我的大事!」
她抄起案上堅硬的奏摺,不停狠狠抽在她的臉上。瑟瑟的臉腫起,嘴角流出了血。
她閉著眼,一動不動,任由大長公主虐打自己。
「住手!」
李霓裳一把推開殿門,疾步入內。
「是我叫她放人的!放開她!」
大長公主盯著她,九鳳金冠的垂珠在半空微微抖動。
quot你出去!quot李霓裳命令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