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連珠第二箭又到,他拔刀格擋,險險躲開第二波攻擊後,目光陰沉地掃了眼草叢的方向,在又一支箭即將向著自己到來前,猛地側身,手臂伸出,鐵鉗般一把攫住轉身待逃的長公主。
長公主猝不及防,驚呼聲未及出口,人已被一股粗暴的力量拖拽過去,硬生生擋在崔重晏的身前。
一支已經離弦的箭,對準長公主的心口激射而來。
鏃上一點寒芒,在黯淡的暮光中也刺目得令人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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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霓裳心驟然被攥緊,似要炸開,身體早已先于思想,不顧一切衝來,猛地撞開長公主。
「噗——」
那一聲悶響格外清晰,箭鏃擦她一側上臂掠過,撕裂月白衣袖。
血湧出,頃刻間便浸顯出來。
崔交等人趕到,朝著草叢的方向便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刀刺了進去,拔出。
一股血從草縫隙里噴射而出。
崔交將草一刀展開,赫然只見一人歪倒在地,頸項的部位不停流血。
「崔栩!」
崔交又驚又怒。
崔栩用不甘的目光死死盯著崔重晏,切齒道:「崔重晏,你定會不得好死,我做了鬼也不會饒你——」
崔重晏毫無反應。
「阿兄!」崔蕙娘奔來,撲到氣息漸消的崔栩身邊,低聲哭泣。
長公主驚魂未定,面色慘白如紙,起初呆呆望著臂上不停淌血的李霓裳,反應過來後,和趕上來的瑟瑟將她扶住。
「阿嬌,你怎樣了?」長公主顫聲問道。
李霓裳眉頭微鎖,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忍痛搖頭道:「無大事,只是一點皮肉擦傷而已。」
長公主看清應當確實未傷及臂骨,這才稍稍放下些心,反應過來,恨恨盯了一眼已經氣絕的崔栩,猛地轉身,雙目圓睜,目光射向了崔重晏。
「你這畜牲!方才要不是阿嬌救我,我今日已是命喪此地!我家阿嬌要是出個什麼意外,我必會將你碎屍萬段!」
長公主歇斯底里地朝著崔重晏破口大罵。
崔重晏僵立原地,方才抓人的那隻手,仍懸在半空,指節分明,指端卻微微顫抖著。
他任由長公主痛罵,見瑟瑟已在為李霓裳包紮傷口止血,閉了閉目,緩緩放下手臂。
「來人!」
長公主雙眼通紅,厲聲大喝:「給我把崔栩,還有這個姓崔的,全部抓起來!」
崔栩對崔重晏恨之入骨,無時不刻想著復仇,今日原本以為終於等到機會,沒料出如此意外。眼見長公主怒火中燒,只得朝李霓裳高聲喊道:「公主,我並非有意,日後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再效力!我的阿妹,煩請公主多加看顧!」
他朝李霓裳磕了個頭,起身領著人疾馳而去。
「抓住他!」
長公主愈發怒火攻心,又指著崔重晏嘶吼。
她帶出的武節一眾軍士紛紛朝著崔重晏圍合過來。
「將軍快走!」崔交等人一邊抵擋,一邊大喊。
這裡仍是武節腹地,長公主如此狂怒,萬一再招來更多人馬,想要突圍而出,怕也不是容易之事。
崔重晏咬牙,飛上馬背,超前出去數丈,忽然又調轉馬頭,揮刀逼退周圍之人,策馬如閃電衝到李霓裳的面前,俯身探臂。
如一片被疾風裹挾的落葉,李霓裳一下被他拽上馬背。
「攔住他!攔住他!」
瑟瑟倉皇大喊,奮力狂追,撲跌在地。
崔重晏縱馬疾馳,在崔交等人的協助之下,將身後追兵甩開,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借著夜色掩護,到深夜時分,他與甩開追兵的崔交等人再次會合,又馬不停蹄繼續上路,終於在次日,走出武節地界。
黃昏,離崔重晏駐軍的一處所在已是不遠,一眾人馬疲憊不堪,停在一條野道之上。
崔交問是連夜繼續趕路,還是先在此駐紮休息,崔重晏眺望遠處,又看了眼騎在馬上的那道身影。
她太過反常,平靜得不像遭受擄掠,不但如此,昨夜在短暫休息,他重新為她包紮傷口後,堅持自己騎馬。
崔重晏原本有些疑慮,疑心她是否設計逃走,但是到了今日,他已肯定,她絲毫也無逃走之意。
這令他在心中生出一種奇異的不安之感。
今日一天,她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他自然看得出來,她應當十分疲乏,略一沉吟,命就地駐紮,今夜先在此過夜,等明日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