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保自重。若無別事,還請自便。」
宇文敬搶上一步,將門咔噠一聲反閂。
「你敢不從?」他轉過臉來,惱羞成怒了起來。
「你敢用強?」李霓裳不怒,反而看著他微笑。
宇文敬愣了一下,面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
「你別不識好歹!等我叔父稱帝,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唯一天命繼位之人,這天下誰也休想和我爭!你若識時務,附我麾下,他日待我御極,我與你共執山河,到時你鳳冠九翎,豈不比如今這樣為他人作嫁衣裳要好?」
他話音未落,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著驛丞的咳嗽之聲,有人衝到了近前,緊接著,急促的拍門聲便響了起來。
「公主可在裡面?」隔門竟是孟賀利的聲音。
宇文敬頓時定住,閉口無聲。
李霓裳打開門,果見孟賀利站在門外。他的目光掠過宇文敬,行禮:「不知太保也在這裡,若有打擾,還望海涵。」
宇文敬早不見了方才的醉態,勉強維持若無其事的樣子,含含糊糊解釋,稱自己無意得知公主在此,前來拜訪敘舊。
孟賀利望向李霓裳。
李霓裳不欲多事,默不作聲。宇文敬見狀,知她應當不會說出自己方才的那些話,暗鬆口氣,便尋了個藉口,訕訕而去。
他一走,瑟瑟便入內,問李霓裳有無受驚。李霓裳說無事,叫她不必擔心。
孟賀利盯著宇文敬的身影消失,問道:「太保方才可有得罪公主?」
李霓裳道無事。孟賀利見她息事,料宇文敬應無膽再來騷擾,也就作罷,解釋說,他半路遇到朱九派來的人,帶來了一個消息。
天王今夜微服出行,此刻人已在天生城了。
「他命卑職再給公主帶最後一句話,叫公主務必要想清楚。今夜他會親自在那裡,公主若是想通了,便去見他。」
天王今夜悄然出行,應是一時意動,只允朱九一人同行。而天生城如今已非戰略要地,也就公主在的那幾日,是由孟賀利自己的人留守的。公主一走,把守的那一隊人,便皆是閒兵老漢,大多數怕是連天王的面都不曾近距離見過。
如今天王身份非往日可比,加上信王也曾再三叮囑孟賀利,要時刻留意天王近況,他不敢懈怠,這邊傳訊畢,知宇文敬應不敢再來騷擾,便拜別而去。
宇文敬藏在暗處,看著驛丞點頭哈腰送走孟賀利,轉頭又向自己這邊奔來,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了過去。
那陳七極為狡獪,被踹倒在地,顧不得痛,順勢下跪,磕頭賠罪,說孟賀利來得太過突然,毫無防備,他攔也攔不住,已是發聲提醒了。
宇文敬猶不解氣,還待踢去,遠遠看見陳長生騎馬找來,這才作罷,陳七伺機慌忙溜走。
因新城建造之需,天王應宇文敬的自請,封他作了天運樞令,管轄新城督造之事。這官職權力不小,平日更是少不了各種宴飲酒席。今夜便是在一名官員設的筵席上,陳長生發現宇文敬不見了人,一番尋找無果,忽然想到幾天前偶遇過後他念念不忘的事,趕忙尋來。
此刻見到人,知他並沒有真正闖下酒禍,才稍稍鬆了口氣,突然,又想到一事,心咯噔一下,倒抽一口涼氣。
「怎的了?你在想何事?」
好事徹底被攪,他敗興至極,待去,卻見陳長生定定望著孟賀利方才去的方向,費解問了一句。
陳長生立刻將宇文敬拉到驛館內的一間僻靜空屋,命驛丞將所有人趕走,他自己也不許靠近,這才關門,低聲說道:「你闖大禍了!」
宇文敬不以為然:「放心。那公主也知利害。方才當著孟賀利的面,她也不敢多說我半個不好!」
「不是公主這裡!是姓孟的!你想,謝隱山人不在,為何要將他的這個心腹留下?還不是為了對付咱們?公主是不會說出去的,但這姓孟的知道你今夜闖去公主這裡,他若是到天王面前添油加醋一番,天王會如何做想?」
宇文敬登時臉色大變,剩餘的最後一點酒意也在頃刻間化為冷汗,沿著後背涔涔而下。
「天王命公主獻圖,顯是在考慮登基之事。這公主身份特殊,還有祥瑞之名,你竟在這個時候未經天王許可,私下找她——」
宇文敬雙腿發軟,險些站立不住。
他怎不知自己近年越來越不得天王歡心,尤其是,在知道世上竟還有那樣一個人物存在之後,更惶惶不可終日。好在上天有眼,那威脅已去,必是不可能回來與自己爭奪了。但這並不表示,自己的地位,就真的是不可替代的唯一了。
他一把攥住陳長生的手臂:「快去找我師傅!讓他幫我去解釋!」
陳長生搖頭頓腳:「你怎不明白!你私見公主,就是大罪!說什麼都沒用,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