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長公主看重崔重晏,本不敢有如此非分之想,免得為難公主,只又聽聞,范方明不久前遭他攻打,也是因李刺史的助力,才僥倖未步秦福波的後塵,故斗膽懇求公主出手解難。我阿兄他固然不是好人,但若不是他還肯看顧我幾分,我早就已經死了……」
她的眼淚湧出,「他如今知錯了,悔不當初,往後定會痛改前非……」
「對了!我還有一物,要獻給公主!」
崔蕙娘忽然記了起來,焦急地左右環顧。
「我的東西呢!」
她來的時候,背上攜著一隻行囊,此刻就在屋中。李霓裳示意婢女取來。她忙擦乾眼淚,解開。
內中別無他物,只有一隻像是用來存放重要文卷或是圖軸的密封管筒。她打開,從中取出一副畫卷,捧了起來。
「這是前朝天師況西陵親筆所繪的一幅星位圖,我父親看得比他性命還重。當初在青州的時候,藏在密室頂禮膜拜,有日被我無意撞破,他險些就要殺我……」
蕙娘說起舊事,眼圈再次紅了,但很快,繼續說道:「這回他叫我阿兄逃走,把這星圖也給阿兄一併帶走了,還千叮囑萬叮嚀,要他務必好生保管。世人都說什麼有朝一日,天上星位若是走成圖中樣式,此圖所有之人,便是天命之人——」
蕙娘咬了咬牙。
「什麼天命之人,就算真有,也不可能是出在我家的。公主走後,那些日子裡,我只能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無數個夜晚,我聽著遠處更夫一遍遍敲著梆子走過,他敲的哪裡是辰點,分明是在數著,還要多少具囫圇身子,才能填滿這世道的護城河。」
她的眼睛越發紅了。
「我父親為了他的野心,就能狠心對我下手。可憐又可笑的是,他的野心到了最後,不過也只是場痴心與妄想,更不用說,如今只剩下我阿兄了。莫說一幅,便是十幅天師圖卷,恐怕也是無濟於事。往後他能好好活下去,我看便是他最好的天命了。我對他說,這一幅圖卷,倘若真有應驗,也不會應在他的身上,不如獻給公主,免得他身輕福薄,承受不起,他聽了我勸,叫我轉呈。」
「我父親雖遭反噬,身已橫死,但掌青州多年,也算是留有幾分薄望。這回舅父為求自保,將我們出賣,當時追兵緊咬在後,我們能夠逃掉,就是仰仗著當地人的掩護。這回若能渡過難關,待我阿兄重新召集舊地人馬,對公主多少總是有點用處。」
李霓裳沉吟間,聽到崔蕙娘又輕聲道:「還有一事。阿兄說,早年先帝……」
她遲疑了一下,悄悄看一眼李霓裳的神色,見她神色如常,才繼續道:「先帝繼位後,原本極是倚重天師,事事皆問,天師在朝中的地位,可謂凌駕宰相,卻不知何故,有日未見他上朝,先帝派人去天師府邸傳叫,不見他人,才知他已走了,從那之後,便再也沒有天師的下落。」
「我父親早年曾在朝中得見天師之面,極為仰慕,說有諸葛之才,可逆乾坤,若能得他輔佐,奪取天下,如虎添翼。父親說,天師耳後三道臥蠶紋,暗合#039福祿壽#039三台星輝,乃長壽之貌,到如今也就六七十歲而已,必定還在人世,故這些年他暗中一直尋人,可惜始終沒有下落。」
「阿兄說,公主若能訪得天師,請他襄助,則光復大業,何愁不成。」
崔蕙娘含淚,額頭重重叩在了冰冷的磚石上:quot求公主開恩,救我阿兄一次,給他一個機會!quot
屋中靜默了下去。
菱花窗外,雪子擊打窗欞,發出輕微卻又清晰的簌簌之聲。
這時,伴著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傳報再次自門外送入,帶來一個新的消息。
崔重晏已至,人在城外。
第125章
軍隊停駐在了武節城的百里之外, 崔重晏只帶著一隊親衛,來到城門之下。
銅環響動,兩扇城門緩緩開啟。刺史李長壽親自帶人到來, 將崔重晏迎入城中, 盛宴以待。
宴場設在城中最高的雪華樓下,李瓏坐於主位,長公主在他身側,胡德永與李長壽領著一眾文武官員陪列座下。
開筵後,雖幾乎無人敢多發聲, 但鼓樂伴側, 歌舞不絕,氣氛也可算得上是融洽,直到酒過三巡,崔重晏叫停舞樂, 起身,舉杯轉向李長壽敬酒:「此前青州事變,崔某未能護住長公主與太子的周全, 萬分慚愧,幸得刺史挺身而出, 力挽狂瀾, 實為天下之表率。崔某敬刺史一杯。」
他一飲而盡。
李長壽稱不敢當,連忙回敬,卻聽崔重晏繼續說道:「今崔某僥倖也算站穩腳跟。貴地固然風水寶地, 然稍嫌偏仄, 不若冀城地處要衝,四通八達,為謀事之良地, 況且,范方明在冀城之時,連年大興土木,宮室氣象,絲毫不亞於洛陽,不如迎太子去往冀城,刺史意下如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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