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並無任何回應。
謝隱山無奈,只好轉了話題:「啟稟天王,我有些不放心,總疑心營寨萬一哪裡還有紕漏,又叫那小子鑽了空。別的不怕,天王傷情在身,還請入夜後,無事勿出。」
天王終於冷哼一聲:「你過慮了!都這時候了,還不見那小子有半點動靜。不過也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此番他若是真敢再來闖寨,孤反倒肯高看他一眼。」
謝隱山一頓。
「不必跟了!孤方才睡不著,出來透口氣而已!」
言罷,坐輦自顧去了。
謝隱山只得停在原地,目送那一抬坐輦登上高坡,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他停在原地,望著四面黑漆漆的山寨,心中的那種不安之感,變得愈發強烈,正在費神思量,忽見天王身邊的一個親隨疾步走了回來,傳來一道命令。
「天王有命,將那女子帶去,由天王親自安置。」
第63章
李霓裳怎能想到, 一個夜晚還沒過完,便接連發生了如此多的事。
謝隱山總算出去了,但她不及確認裴世瑜此刻人是否還隱在房頂之上, 就見他又轉入。
接著, 毫無理由地,她再次被帶去了那座位於高地的屋宇之中。
還是今夜她剛到過的那間書房,但與方才不同的是,外面候著一個老僕模樣的人,看起來仿佛在等她。
見她來了, 將她領入, 囑她在此等著天王,言罷,望一眼案上一隻看去已是半空的酒罈,無聲地低嘆了口氣, 愁眉苦臉地去了。
李霓裳一個人開始等待。
她的精神起初極是緊張。她不知裴世瑜此刻人在哪裡,是否還是計劃劫持天王。她也不知那天王將她弄回這裡的目的,此刻人又去了哪裡。她在屋中僵坐, 耳里始終靜悄悄的,除去遠處迴蕩在峰巒間的夜風嗚鳴之聲, 再沒有半點別的動靜。
片刻之後, 她的注意力被案上那半壇酒吸引,心忽然急速跳動,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方才在她離去之後, 天王顯是一個人在此喝了些酒。
小金蛇養了快兩日了, 毒液應有恢復。
倘若趁這機會,往酒水裡滴入毒液,將人毒倒, 那麼,不必裴世瑜再涉險劫持,她便可以輕鬆助他實現目的。
蛇毒須經血液,才能發揮最大毒效,故小金蛇咬人,是最佳途徑。
若這天王好好的,喝下毒液,對他影響或也不會過大。
但是恰好,他如今受了內傷,肺腑破裂。毒液入腹之後,必定很快便會侵入經脈,遊走全身。
只要毒發,他的生死便掌控在自己手裡。
李霓裳頓時精神一振。
實話說,雖然那個橫海天王是她李家的仇敵,還將她抓到這裡,簡直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
但是,也不知怎麼回事,在親眼見過真人之後,她在心裡對這惡人似也沒有想像當中應當有的那麼大的仇恨,甚至,一度竟覺此人頗為可憐。
但是,無論這個天王和她之前想像得如何不同,甚至博得她幾分不該有的同情,只要與裴世瑜的安危相比,便根本算不了什麼。
他要對裴世瑜不利,那麼,莫說一個天王,便是十個,一百個,她也可以毫不猶豫地下手。
但是,李霓裳不確定,他回來後還會不會繼續喝酒。
小金蛇要完全養回毒液,至少需十天。如今才兩天左右,能取到的毒液,實在有限。
她若強取,加在酒里,他回來卻不喝,那便是徹底浪費。萬一接下來若再需小金蛇的幫助,毒液卻是已盡,那將如何是好。
李霓裳思忖片刻,做了決定。
先不動,等他回來再定。
若他繼續飲酒,最好不過。看他對裴家姑母的一切都極痴迷,到時,她可以繼續胡謅一些他喜歡聽的話,趁他醉眼迷離心神渙散,以她和小金蛇的配合程度,完全可以找到機會往他酒中滴入蛇液。
他若是不喝……那便一不做二不休,冒險,伺機驅小金蛇攻擊。
這個法子,她有一點顧慮的。這天王身手應當不俗,就怕他還沒毒發倒下,小金蛇先傷在他手裡,那是她萬萬不願看到的事,故最好還是往酒中施毒,如此,神不知鬼不覺,既能達成目的,也能保證安全。
主意打定之後,李霓裳又等片刻,依然不見那天王人影,按捺不住,起身走了出去,張望四周。
這裡地勢最高,立足於此,整個天生城便一覽無遺,只見城寨三面懸空,只在她身後的一側,是那道裴世瑜下來的萬丈絕壁。
此時應已過四更了,在這處居所的外面,她不時看見守衛在夜影中來回走動巡邏的身影。
那個天王,到底是去了哪裡?
李霓裳正費解,鼻息里嗅到了夜風夾帶而來的一縷異味。這氣味若有似無,但她還是辨了出來,似是香菸燎燒所致,方向來自身後。
她循著氣味,小心地沿著開在庭院東門角的一條穿堂,試探地轉到了屋後,這才發現,原來此屋之後,在絕壁的腳下,還連著一座小崖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