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衛官是韓枯松的手下,何曾見過如此妖嬈天成的婦人,不敢接近,躊躇了下,正要喊來等在外面的人,卻見她自己又勉強撐著站起了身,搖搖擺擺,風中弱柳一樣,終於走到近前。這時,身子又是一晃,一頭朝前栽撲過來,恰撲向衛官。
突然滿懷香玉,衛官一面吃驚,一面緊張,待要推她,她卻好似已經昏厥,整個人都壓了上來,渾身軟綿無力。衛官終究還是敵不過憐香惜玉之心,伸手將人扶住。
正手忙腳亂,突然,他的身側掠過一道黑影,他驚覺,待要撒手拔刀,已是遲了,後頸一陣折斷似的劇痛,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
此時瑟瑟驀地睜眼,只見她的面上哪裡還有半分片刻前的嬌弱之態。
「不用管了!立刻走!」
冷聲阻止那人補刀,她快步上來,一把攥住李霓裳的臂,「快隨我來!」
方才見到瑟瑟突然那樣現身,李霓裳就猜出她的目的了。
她也見過瑟瑟的同行之人,名叫崔交,是崔重晏身邊的一名心腹。
她心裡已是明了,方才的那一陣亂箭,應也是崔重晏所為。她默然跟隨瑟瑟前行。
選在此地舉行婚禮,原本也是長公主的建議,原話是考慮到公主身份,太原府內,只有此處行宮適合舉辦婚禮。裴家接納建議,雖也盡力修繕,但畢竟荒廢太久,時日也是倉促,自然會有修不到的地方。
瑟瑟領著李霓裳,從一處被野草埋沒的水溝里狼狽地鑽出,逃出行宮,轉入野地,上了一輛等待的馬車。
瑟瑟說,不用等到天亮,裴家必會開始追索逃散的青州之人。太原府這幾日必定是出不去了,崔重晏叫她帶著公主,暫時先去一個地方躲避,料無人能夠想到他們藏在那裡。待他脫身之後,他會儘快趕去,將她們帶走,再取道返回青州。
崔重晏所說的藏身之地,便是距離此地不遠的裴家祖屋。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一般人很難想到的極為高明的容身之處。
當裴家的家臣命虎賁和軍士們到處搜索逃走的人時,誰能想到,當中有人,竟就藏在了裴氏的這處祖屋之內?
一路有驚無險,算是順利,在次日天黑之後,趁著夜色掩護,瑟瑟帶著李霓裳,悄然潛了進去。
裴家的祖屋占地頗大,可稱是深宅大院,層層院落,相互毗連,不是熟悉之人,初次入內,很容易迷路。
那一對看守祖屋的老夫婦每晚都會早早閉門歇下,附近村民也是習慣日落而息,天一黑,周圍除了偶然傳來幾道犬吠之聲,很少見到人影。
瑟瑟尋了西北角一間看起來已許久沒人來過的廢屋,稍稍收拾一下,往地上鋪一層找來的麥秸杆,再鋪上一件衣裳,勉強算作床榻,領著李霓裳暫時落腳,崔交和幾個護衛,則潛在附近,為瑟瑟傳遞消息,並送來吃食等物。
如此提心弔膽地過了三天,還是不見崔重晏到來。
瑟瑟面上依舊鎮定,然而李霓裳看得出來,她也開始感到焦躁不安起來。
第四天的傍晚,天快黑了,原本說好的崔交也是久等不至。
僅剩的最後半塊乾糧,早上兩人已經分食完畢,只剩最後一點清水了。瑟瑟將水遞給她,神情歉疚地安慰,讓她再等等,說崔交應當很快就會送來新的吃食。
那夜逃得太過匆忙,什麼都沒準備,藏下來後,為避免引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就連飲食都不敢在附近村中尋,都是崔交去往距離至少十里之外的鄰村弄來的。
李霓裳這幾晚幾乎都是在失眠里度過的,人倦怠無比,本就毫無胃口,怕瑟瑟焦急,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瑟瑟看一眼她蒼白的臉,投來心疼目光,也沒多說,起身走到門口張望,忽然這時,牆頭裡落入一粒小石子,應是崔交來了,忙回頭示意李霓裳稍等,自己閃身走了出去。
片刻後,她走了回來,卻是兩手空空,神色怔忪,心神不寧的樣子,遲疑了下,終於告訴李霓裳,崔重晏遇到了件麻煩事。
宇文縱麾下一個被稱作「信王」的人,這些天,竟然也出現在了太原府。只是那人似乎只帶幾名隨從,推測來的目的,應是為了刺探此次裴家與崔昆聯姻的消息。
也不知怎的,崔重晏被對方盯上了,那人不大好對付,崔重晏一時無法擺脫,為免暴露她們藏身的地方,崔重晏只能繞走,所以遲遲未到。
方才來的人,也不是崔交。
崔交唯恐右將軍有失,已趕去增援。那傳訊之人來得匆忙,也沒帶來飲食,讓瑟瑟與公主再等一下,說自己儘快就送補給過來。
李霓裳想起之前在天生城裡遇到的那名要殺她的大漢。好像姓謝?
此人竟也會出現在這裡,實在令人意外。
瑟瑟眉頭微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