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門前,呼出一口氣,抬手推門而出,「蘇副城主好大的官威,面都不露直接派下屬便要將我捉拿?」
寒風瑟瑟,積壓在枝頭的雪花隨風而落,林宏披著件黑色狐皮大氅,花白的頭髮用一支木簪綰起,大約是因前些日子林允之當街斬首受了刺激,如今他面色蒼白眼窩凹陷,眼下還泛著些許青灰,眸底滿是血絲,他目光狠厲地望著念白。
「我自然是要親自來請林大人的。」蘇念麟清冽的嗓音從人群後傳來,隨著他話音落下,眾人皆是讓開一條道。
林宏便瞧見蘇念麟帶著江妤從侍衛後頭走來,他的目光落在蘇念麟身後的江妤身上,眸中閃過詫異。
「林城主可是在想,我不是被周清擄走了嗎?為何還會出現在此處?」江妤察覺到林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恰好捕捉到他眸底的詫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聞言,林宏心中一驚,面上卻無甚表情,「江姑娘說笑了,本官並不知你口中所言那位周清是誰。」
瞧著他面色如常,江妤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擅長偽裝,並未與他多言,反而望向身側的蘇念麟,只見他手一揚,念白飛快越過秦管家走至林宏身側。
「得罪了,林城主。」
說罷,他便抬手將林宏扣下,秦管家見狀頓時焦急萬分,瞧著身後呆若木雞的護院,心頭火氣,大聲喝道:「還呆著作甚,還不快將城主救下。」
話音剛落,刀劍出鞘的聲音響起,幾名護院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隨著蘇念麟而來的侍衛皆是腰間佩刀出鞘,上前幾步立在念白身前。
「刀劍無眼,各位可想清楚了。」念白站在人群之中,隨手將手中的林宏推入另一名侍衛手中,輕拍手掌從人群中擠出,眸光掃過幾名身材壯碩的護院,眼底露出些許不屑。
那幾名護院原先是混江湖的,是有些能耐,不過自打入了這城主府,平日裡並無人敢上門找事,故而這幾人日子過得極為舒坦,早已是外強中乾,如今只是瞧著壯碩實則毫無任何戰鬥力。
見狀,幾人瑟縮著向後躲去,秦管家瞧著幾人慫包的模樣心中大怒,當即便知自己大約是指望不上這幾人,抬腳往念白跟前走來。
哪知還未開口,林宏低沉嘶啞的嗓音從人群後方傳來,「秦管家無事,蘇副城主如今並未有證據,本官不過是隨著蘇副城主配合調查罷了。」
與此同時,身處刑獄司的秦淮等人,已然被珠紫帶往關押著周清與吳靈的牢房。
幾人行過逼仄的甬道,昏暗的牢房中散發著潮濕的霉味,秦淮立在吳靈的牢房前,瞧著她頭髮雜亂,面色蒼白,一身狼狽地蜷縮在角落,心中某個角落泛起細密的疼痛,這畢竟是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閨女,雖害了自己,但如今瞧見她這般落拓的模樣,心中還是有些不忍。
昏黃的燭火燃起,吳靈緩緩抬頭望向光源之處,瞧見立在門前,眸底泛紅的秦淮,當即連滾帶爬撲到門口,跪在門前,雙手死死拽著門框,焦急道:「阿爹救我!是周清,對,是他逼我給哥哥下藥,倘若我不從他便要殺了您,我為了保住您的性命,不得不給哥哥下藥。」
吳靈仰頭望著秦淮,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卸掉偽裝的她如今瞧著倒是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那是她慣用的示弱手段。
「莫要心軟。」秦淮瞧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偏過頭心中暗道。
珠紫立在一旁瞧著面部不住抽搐的秦淮,心中瞭然,大約是瞧著自己養大的閨女落到今日底部,有些心疼了,好在公子離開時將關在柴房中的那名神智失常的男子醫治好了,倒是從他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訊息。
想到此處,珠紫瞧見秦淮眉頭微皺便要俯下身子,她頓時顧不得規矩,飛快上前將秦淮擠開,她眉眼帶笑彎下身子,「如今周清受了重傷,至今未醒,你便覺得你自己所做之事再無旁人知曉?」
聞言,吳靈心中一驚,面上卻依然一臉哀泣地望著秦淮,全然不顧身前的珠紫,膝行到秦淮跟前,「阿爹,我雖不是你親生女兒,但我自幼是您撫養長大,我幼時被人欺負都是您與哥哥幫我教訓那些人,您待我的好,我如數記在心中,怎會故意害您。」
「秦伯父,莫要聽她胡言,您還記得雍郎與您說的,便是她親手給雍郎下了藥,才害的他落到如此境地。」隨後趕來的虞芊芊,借著昏黃的燭火,遠遠便瞧見秦淮眉間划過的不忍,當即開口道。
話音剛落,秦淮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聞不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不過片刻念白手中拿著火摺子,穿過逼仄的甬道走至珠紫身前,垂眸望著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吳靈,眸中划過一絲厭惡。
「她可是與秦鎮長說她是被周清脅迫的?」
「嗯,公子與江姑娘回來了?」珠紫瞧著他風塵僕僕的模樣,轉頭朝他身後望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