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箭矢不停歇,自四面八方而來,耳邊儘是箭矢刺入皮肉的聲音,客棧里的人都被這箭矢穿透了身體而亡。
褚纓無暇顧及,這來得太突然,她也未預料到。
褚纓一路跑到樓欄杆處,一支箭矢堪堪擦著鼻頭而過,緊接著,那支箭被李連清捏在手中,褚纓望過去,見那箭矢上是西州的標識。
「褚危的人。」
「……」李連清手一緊,「應是跟著我來的。」
褚纓懶得想這些,此時箭矢又從門口.射來,還夾帶著火光。她忙拉著李連清退後,只能躲在縫隙里,借用建築物遮擋四面八方來的箭矢。
「先等等吧。」褚纓探頭朝外望,見外面已經火光沖天,客棧的大門已然倒塌,她喃喃道:「有點棘手……」
她還想探出身去,看看有沒有其他出路。
此時腰間橫來一隻手,將她往後拉,背部輕輕撞在身後之人的胸膛上。
褚纓疑惑,仰頭看過去,但下一刻,眼睛忽然被覆蓋,透過一層薄薄的紗布,她只能望見對方的輪廓。
隨後,下巴被輕輕掐住,嘴巴被迫張開,嘴裡多了一顆藥丸。
他的氣息縈繞著她,比周身的烈火還要熾熱。
「是解藥,半刻鐘後生效。」
「對不起,我在香薰里下了藥。你來客棧時,我看見你了,原本只是想讓你留下,問問你的真實身份,沒想到你對我如此信任,直接告訴了我……」
聽此,褚纓將藥丸吞了下去,她沒多言,撇開這個話題問他:「那現在如何?」
而後,只感覺到耳廓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他伏在她肩頭,輕輕說:「他們要殺的是我,我出去就好,火勢暫時蔓延不到這裡來,能撐到解藥生效。」
褚纓抬手想將那塊紗扯走。
手腕被抓住,沒成功,她便直接出聲問:「為何遮我眼睛?」
李連清的聲音近在耳邊,帶著幾分不明了的笑意:「此時灰頭土面,格外醜陋。」
褚纓被氣笑:「都這種時候了,還在意這些做什麼……」
話音未落,她又忽然想到什麼——方才形勢危急,過道內狹窄擁擠,她只顧著拉他奔跑,自身都難保,更別提在意他如何。
她一仰頭,由於距離太近,臉頰蹭過他的,似是都能感覺到那張臉上的傷疤,但此時她顧及不到這些,只急急開口問他:「你受……」
但他掐著她下巴,突如其來落下一吻。
先是落在她唇角,而後又挪到她唇邊,輕輕在她唇瓣上摩挲,再將那些話語全都吞了進去。
腰間的手收緊,她能感覺到自己被提了提,坐到了他腿上,「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燒聲仿佛聽不見,周圍已然不知是火焰,還是他身上的熱度,耳邊只剩他的呼吸聲,而他壓著她唇瓣更緊。
許是解藥起了作用,褚纓覺得力氣稍稍恢復了一些,抬手將腰間那隻手扒開,從他身上下來,頭也偏開來,避開了這淺淡的一吻。
力氣還未完全恢復,她跌坐在一旁,那塊紗終於掉落下去。
她此時背對著他,調整了幾口呼吸,微微閉眼,沒再繼續剛才的話,轉而道:「你不用出去,我有辦法的。」
「我不知那些人有沒有看到你,發現你。」李連清說著,起身朝外走去,「但有一絲的希望,我都得保住你……讓你與季憐一起,在南州繼續你的計劃。」
聽著他有些無力的聲音,褚纓轉頭,看見他背影,也終於看見他背後的傷。
她立馬移開眼眸不去看,卻還是想開口挽留他一下:「你就這麼放任我與季憐走?季憐若真成功了,硬要把我娶走又如何?他對我的情誼可不比你少……」
李連清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落入耳中:「那便希望到時,殿下覺得我還有用,能求他饒我一命,能繼續利用利用我。」
「……」
褚纓暗罵他蠢貨。
趁著他還未走遠,褚纓撐起身體追了過去,一把抓住他手腕,一時間也顧不上他背上的傷了,將他抵在牆壁上,雙手捧住他的臉兇狠道:「我不怕被他發現!你出去只會被他抓走或者死,我不要,不要看到任何一個人再為我而死!」
「所以,你不能走,你要留下來……我會,護你周全。」
李連清稍愣,被她突然的動作撞得腦子一陣昏沉,差點雙腿一軟跌了下去,又被她抱著扶正。
腦袋耷拉她肩上,她的話語近在耳邊。
「我知道,若不是我出現,你該位列三公,官至丞相,成為一個新朝代的『開國功臣』,延續你們李家的繁榮,你也能與門當戶對的妻子和和美美過完這一生……」
「那,這一切的一切,就都相互抵消掉,李連清,我們就這樣,兩不相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