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纓擔心他們被找麻煩,這才如此著急離去,抱著阿蟬離開後,她在小溪邊停留了一下,洗掉臉上用硃砂抹的印記。
這是那位二妹給她的。
望著泛紅的池水,那柔柔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
「就當是為了阿蟬,你幫我拿回我的銀錢,好不好?我已被下毒,快要死了,只希望能最後出一份力,希望夫人……好好待阿蟬。」
那時的情況,來不及多問,但她見那史縣令的樣子,便也能猜到,這毒與史縣令脫不開干係。
一個爛人。
死了就死了。
反正李連清還在,也能主持好場面。
「阿娘……」阿蟬皺著眉頭,在她懷裡動了動。
褚纓走在路上,聽了他呼喚,腳步微頓,低眸看過去。
但眼眸忽的一顫,她眸光一轉,落在了一旁,一個小小的墓碑上。
那是個木頭製成的碑,背後是小小的土堆,墓上,刻著「阿芳」,字體歪歪扭扭,但能看出寫得十分認真。
褚纓忙將懷中欲抬起的腦袋按回去,運起輕功。
直至遠離了,才放開手。
阿蟬摸摸腦袋,抬眸看她,還有些懵:「姐姐?」
「以後別這麼喊我。」褚纓瞥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你娘把你交給我了,從今天開始,我是你娘親。」
阿蟬低頭看看懷裡的三個錢袋,手指在錢袋的血跡上摸了摸,嘴角耷拉下去。他覺得,一定是他哪裡沒做好,所以,阿娘不要他了,阿芳妹妹也不要他了。也不知道阿爹死了,她們過得好不好?
阿蟬趴在她肩上,抱著那三個錢袋哭了一路。
一直呢喃著什麼阿娘不要他了,對不起阿爹,對不起阿芳妹妹。
原先褚纓心中還有些動容,那哭聲明明只是在耳邊,卻撓得她心裡癢,癢得想折回去再教訓他們一下。
可這孩子也太能哭了。
褚纓本來覺得李連清是個愛哭鬼,如今才發現,原來眼淚不要錢是這個哭法,李連清頂多叫吞聲飲泣。
好在哭完了,這孩子便睡著了,不需要人花精力去哄。
趁阿蟬睡著,褚纓找了個沒人的屋子換回男裝,去關隘途中見著已經逃走的黃金軒幾人,還打了個招呼,那幾人看到她跟見了鬼一樣。
她攔著他們打聽了一下,原來那日之後,他們當天晚上就掙脫了繩索逃出須彌村,找到馬車的時候,馬車裡已經只有空箱子了。
褚纓想了想,便笑眯眯橫著劍,將馬車前頭的馬搶了過來。
「大哥,你不是會輕功嗎?我們就算是回去也要好久啊,你讓我們怎麼回去!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說出這事的,我們本來也不想干啦,我們回去就辭掉這份工!」
褚纓只輕飄飄問一句:「我輕功難道就不累嗎?」
然後架著馬跑了。
那幾人打也打不過追也追不上,只能氣呼呼看著那離去的背影,然後轉頭尋別的法子。
褚纓駕著馬趕到關隘。
可到了地兒,沒見人,在客棧尋了一圈,又架著掌柜的脖子看名冊,也沒找到任何人的名字。
「姐……義父,他們會不會已經走了?」阿蟬問她。
她沒回答,把名冊來來回回翻了兩三遍才死心。
「這附近還有其他歇腳的地方嗎?」褚纓問那掌柜。
掌柜哆哆嗦嗦道:「沒、沒有啊,最近也沒有成群結隊的人出現在附近,現在這形勢,幾乎沒人會主動靠近這裡,那群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殺人的嘞!」
褚纓頓了頓,「那若是我想出去,也不會放咯?」
「哎喲大俠,現在兩軍交戰,關係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你這時候出去……就算你再厲害,也會被他們殺死的!我知道附近有條小路可以溜出去,你若信我,我帶你出去!」
褚纓嗤笑一聲,見他害怕的快要尿褲子的慫樣,收了劍。
「這就告訴我了,就不怕我真是什麼南州的細作?這麼不忠誠的人,怎麼還一直守在這裡?」
「老店,老店了,傳承不能丟啊……」掌柜笑著回答了。
他摸摸額頭上的冷汗,心裡暗自誹謗,最近怎麼老有要出關隘的人?
前幾日一個毀了容的小姑娘拖著個大麻袋,可憐兮兮的,他沒忍住幫了,這會兒又來個要他命的,他不得不幫啊。
褚纓也沒多問,便跟著掌柜去找了小路。
他們幾人肯定提前來過這裡,除了桃枝,都會武功,一起行走會被注意,所以分散開來也不是沒有可能,止期向來機敏,褚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