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那位名叫李連清的人還未回應,褚纓倒是先轉了身。
她眼眸轉動,最終定在一位身形修長的男子身上,其穿著素白衣裳,帷帽上紗簾垂下,讓人看不太清面龐,只能隱約看到些輪廓。
褚纓居高臨下望著他,彎了彎眉眼,輕漫出聲:「我當是誰這麼大膽,原來,是君主剛定下的小狀元啊。官還沒當上,事兒倒是先管上了,架子真不小。」
李連清此時就擋在小男孩面前,挺立的身軀絲毫不顯退縮,褚纓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見他的腦袋動了動,似乎在往上看,在看她。
清冽的聲音響徹在這茶樓之中:「還請殿下不要傷害無辜。孩童的無心之舉,何必計較?」
在場的人,除了兩位侍從,無一不為這狀元捏一把汗。
得罪這大祖宗,真是不想活了。
得罪君主都不能得罪她呀!
當初君主還不是君主的時候,得罪過她的人,現在可都屍骨無存了。宮中當過事的都說,在她身邊的人,除了這兩個殺星侍從,沒一個善終的。
可——出乎所有人預料。
大長公主竟沒有發怒。
她只是抬了抬手,聲音竟還有些溫和,對著這位明顯在違抗她命令的人招手道:「過來。」
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兩個殺星利落收起武器退到一邊,給還未動作也未應答的李連清讓出了一條路。
兩雙眼暗藏殺意盯著。
分明是在說:還不上前去感謝殿下恩賜。
李連清:「……」
李連清思緒萬千,一會想著自己估摸著是要受刑了,一會又想君主應該不會放任她至此……但無論他是作何想,在這氛圍下,他幾乎是自然而然就已經朝著上頭那人走去,一步一步,拾階而上。
褚纓笑意盈盈,轉了身,喊他名字,聲音婉轉:「李連清。」
彼時,李連清已經走近了,停在她面前後,收起所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思緒,作揖道:「殿下,還請……」
李連清還是想抓緊機會求情。
可說話之時。
纖長白皙的手指就直直伸入紗布相合的縫隙,欲挑開。
李連清心下一驚,抬手制止,抵住了那隻手,不讓她繼續掀開。
紗布被挑開一些,褚纓稍稍俯身湊近,見他的面容仍然若隱若現,看不真切,只能清晰望進那盈盈眸色,堪堪見到那眸底隱藏不住的羞憤。
褚纓不惱他的阻止,饒有興致看著他這「欲拒還迎」的模樣,出聲詢問:「不讓人看,莫不是……今朝的狀元郎,竟生得醜陋不堪?」
「你……!」
第2章
李連清聽了她這話,當即用力打掉她還在試圖掀開紗布的手。
再次開口,言語不卑不亢:「小民不過一介讀書人,自是沒有殿下這樣的富貴之氣,驚才絕艷。小民只是為這無辜的小孩打抱不平,看不下去血腥的場面……還請殿下諒解。」
褚纓輕嗤:「本宮看不見誠意。」
語罷,她手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上而下打上帽檐。
帷帽瞬間被打落,掉在扶手上,繼而墜落地下。
李連清猛地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盯著這高處的美艷女子,對上那雙眼,明確看見其間的戲謔。
他不自覺後退,卻一時未想起身後是向下的台階,一腳踩空。
褚纓見了,稍一挑眉,伸手把他手腕捏住,將他本向後仰的身體往自己這裡拉了過來,同時一個眼神給到止期。
止期上前一腳,踹在他後膝處,「咚」一聲,他就這樣跪在了地上。
李連清一隻手被褚纓拉著,另一隻手撐在地上,腿還被人踩著,跪在地上根本起不來。他再抬眸,羞憤更甚。
但憋了會,覺著還是不能出言頂撞,只咬牙切齒喊出一聲:「長公主殿下!」
「怎麼?」
褚纓笑盈盈彎身,沒繼續抓住他手腕了,手掌轉而挪到他臉上,重重掐住他的下巴,力度之大,瞬間就能看見臉頰變得通紅,「這麼近,都還看不見本宮就站在你面前嗎?喊什麼喊。」
褚纓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仿佛要把那張眼眸中的一切都掠奪一般。
李連清下意識抓住了她垂落下的袖口,眉間皺起,話語有些不穩:「小民自知惹了殿下不快,任憑殿下處置,包括、包括他的一份,小民都承受。他只是個孩子,無意衝撞殿下,受不住殿下的懲罰。」
「那你一個讀書人,受得住嗎?」
褚纓的手掐得更重,從始至終,眼睛都沒從他臉上離開過。
李連清疼出一聲悶哼,眼睛不自覺閉了一下。
褚纓微微俯身瞧著他,居高臨下,笑眼彎彎,言語好似綿綿柔絲纏繞著人全身:「小狀元,本宮不想殺你,也不罰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