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伸手去拉門,再發出一聲更劇烈的動靜。
但——真的走到門邊時,他才發現,醫館的大門不知何時已被鑿出了個大空,連門把手都被腐蝕了個乾淨。
檐如歲:「......」
僅剩的木板上還有未乾的水痕,滄海的氣息流溢過周遭,又更深一步像了那個他前世曾在離清緣夢境裡常見的那個人。
心下焦躁意愈甚,妒火燒心灼肺,他沒忍住,抬手一推——
「砰」,木門最後的殘骸也砸落在地,零落成一片。
響意震天。
「阿歲!」離清緣被嚇了一跳,趕忙出聲,想抬步去追他,卻發現對方掠出醫館的速度太快,幾乎重成一道梨黃色的殘影。
夜已太深,海淵村的街道上寂寥無人,她追到門邊,往外看去時,只見滿街浮動的沉冷空氣。
「師兄,你......」離清緣轉頭看跟過來的厭拂滿,口吻無奈得很,「你彆氣我朋友了!」
「只是朋友的話,」厭拂滿悠悠回她,語調有種懶散的頑劣,「氣一氣也沒關係吧?」
離清緣:「......」
*
在醫館裡又掃了一圈,確定沒有遺漏的線索後,二人終於出了醫館大門。
這初一行至街道拐角處,離清緣就見著了立在屋檐下的檐如歲,對方依舊冷著一張臉,雙手環抱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兩人來了,他走過來,牽了離清緣的手,一言不發拉她往前走。
「輕點,輕點。」離清緣哎了聲,可憐兮兮叫起來,「我手腕要被你折斷了!」
檐如歲不像檀秋祝,每回牽她手的力道都緊得嚴絲合縫,或許是傲嬌本性作祟,他一貫牽得收斂。
「沒關係。」檐如歲說,「我會接骨。」
「或者——」他長睫傾覆下來,聲音有種平靜的瘋,「也可以換一隻手。」
...這個換一隻手,和檀秋祝前些時候因為師靈澈而發瘋時提到的換一隻手,是同一種換法嗎?
她這些前夫一個個的,都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啊?
離清緣沒敢再吱聲,開始扮演啞巴,任檐如歲牽著往前走,一路從夜半海淵村的點星燈火里踱過去。
她本以為這樣的場景下,厭拂滿應當會御劍先走了。但沒想對方像突然來了什麼奇怪的興致,也就跟在他倆後面看。
「...師兄,」這樣的氛圍太詭異,離清緣終於還是沒忍住,轉過頭去問他,「你怎麼不御劍?」
「入鄉隨俗啊。」
厭拂滿唇邊勾著點弧度,這樣不染塵埃如謫仙的道君,聲如銀雪簌簌又如碎玉泠泠,整個人卻總有股渾然天成的疏懶勁。
同一般劍修的高冷禁慾全然不一的疏懶勁。
「所以我想學習學習——」他把自己的雙手作了十指交扣狀,低聲笑,「朋友之間的牽手姿勢。」
...能不能當她沒問?
果然,隨之而來的就是檐如歲陰沉沉的冷笑聲,他抬手把離清緣的頭掰回來,道:「朋友也分很多種。」
「有情人之間也可以是朋友。」
厭拂滿「啊」一聲,慢悠悠道:「原來只是情人而已嗎?」
…救她救她救她!
怕二人當場打起來,離清緣趕忙反客為主,加快步伐帶著檐如歲往前走。
對方一直沒說話。
但能感知出明顯心情從最開始的單純不爽到現在還帶點低落。
檐如歲眯了眯眼,終於幽幽開口:「是嗎?只是情人而已嗎?」
離清緣冒出一身冷汗。
她輕輕捏了捏對方掌心,只能含糊安撫道:「…當然不是了,你別理他!」
*
沿石階而下,循那條小溪過去,三人到
了霽歸語家的房舍。
推開木門往主屋走,霽歸語和檐藍迦都已全然不見。
三人面面相覷一陣,準確來說,是檐如歲和厭拂滿都把視線定格在她身上,盯著她瞧,像在等她做決斷。
...拜託?她現在只是個連靈力都沒有的凡人而已!
哦,不對,厭拂滿心裡她有。
她是負雪宗的小師妹。
「那先去海廟吧?」離清緣試探著問。
兩人都沒出聲反對,那就是可以的意思。於是三人沒在霽歸語家過多停留,往海廟處趕去了。
這會離清緣學聰明了,她到過海廟,腦海里能刻畫出那處的模樣,便拍出一張傳送符,先把自己送過去了。
沒了她在,那兩人趕來的速度也明顯變快了,沒幾時三人便在海邊會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