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腐爛氣息。
這是綠妖的本體。
只是樹枝的最上方,竟還綴著一片水藍色的花瓣。
離清緣蹲下身來,忽伸手扯下了那片花瓣。
*
靡藍花。
二人站在醫館一樓的大堂里未挪動,厭拂滿的視線投過來,看向離清緣手裡捏著的那片水藍色花瓣,淡聲開口:「這是靡藍花。」
正借著月光低頭觀察花瓣的離清緣聽見他的聲音,抬起頭來,問:「這花有什麼特別的嗎?」
「聽說過海女嗎?」厭拂滿也伸手撥了撥她手裡那片水藍色花瓣。
海女?
她有印象,但這個印象來源於霽歸語。她初到海淵村,在海廟的神龕里躲避時,急匆匆跑進來的霽歸語當時嘴裡就在嘀咕——
「被選中做這個什麼破海女就是麻煩,還要每天來負責給這什麼滄海少君上貢。」
「不太了解,但,」離清緣斟酌了一下用詞,道,「我聽到過我那位新交的朋友說,她被選為海女了。」
「所以海女是做什麼的?」她問。
「說直白點——」厭拂滿似乎也在斟酌怎麼解釋比較好,半晌後,他笑起來,「也沒那麼複雜,就是海淵村選出的給海洋的新娘。」
...這?給海洋的新娘?
怎麼給?
直接投進海里嗎?
離清緣不禁打了個寒顫。
「想什麼呢?」像是能猜到離清緣心中所想,厭拂滿瞥她眼,好笑道,「放心,生祭的習俗早被......」
他頓了一下:「滄海少君廢止了。」
「現在的海女只是會在十八歲時與海洋成婚,此後接替海淵村上一任大祭司的位置,終生守護海淵村而已。」
這倒是很常見的做法。
離清緣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接著往下問:「那這靡藍花呢,和海女有什麼關係?」
「靡藍花是每一任海女的身份象徵。」
厭拂滿解釋說,「海淵村女子,自小就會被發放靡藍花的種子,傳聞只有身負海女血脈的人才能栽種成功這種花。」
「它......」離清緣擰起眉來,「有什麼作用嗎?」
「靡藍花一朵只開三瓣——」
一陣很短暫的寂靜後,厭拂滿忽笑起來,「每一瓣,能承載一段回憶。」
「無論是在什麼環境下。」
話音落下,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然伸過來,瞬間碾碎了那片花瓣。
*
厭拂滿碾碎花瓣的舉動來得猝不及防。
以至於愣了好幾秒,離清緣才意識到剛剛剎然湧進她腦海里的記憶盡數來自霽歸語。
她現在只是凡人之軀,花了好一會才消化完那些記憶里的內容。
那些內容說有什麼很特別的,也沒有。主要是記錄了霽歸語的前十七年人生。父母去世,和傅生訂婚,被選為海女,還有......目睹傅生死在綠妖手下。
靡藍花承載的記憶里,霽歸語根本不是在海廟中撿到的檐藍迦。
那日和傅生一同進山採藥的不是傅生的弟弟傅夜,是霽歸語自己。她和傅生在深山中撿到了受傷的檐藍迦,卻沒想在準備下山的途中遇到了綠妖。
傅生為了保護霽歸語,被綠妖吞食入腹。
而綠妖每吞食一個人,就能化出一副新身體,得到一副新面容。他變成了新的傅生,又回到了海淵村。
靡藍花承載的記憶停在了這裡。
「綠妖應該是被檐藍迦的氣息吸引來的。」見離清緣終於回過神來,厭拂滿才開了口,意味不明笑了聲,「這種妖物,最喜歡南疆人的軀體。」
...啊?
離清緣沒忍住,上下掃了眼自己。
他雙手抱胸,又悠悠道:「不過沒關係,師妹,我們是北境人,對吧?」
假北境人真南疆人離清緣:「......」
「是啊。」離清緣勉強微笑。
鬼知道在幻境的判定中她到底是南疆人還是北境人!
「但——」厭拂滿抬起手,掌心落在離清緣肩膀的傷處,忽又漫不經心開了口,「那畢竟是極樂宮大祭司的軀體,誰不想要呢?」
第30章
極樂宮?
聽這名字,應該和極樂城有點關係。不過說完這句語焉不詳的話後,厭拂滿便沒再就這個話題發表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