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到後來中介都受不了了,問許靜則是要按接待英國女王、美國總統的規格來挑房子嗎?這是選行宮呢?
許靜則被諷刺一通,想反駁說老子有錢了不起,挑間好的還不行嗎——地鐵廣播報站道:要從一號線轉乘二號線的乘客請從此站下車。
中介「啪」地將許靜則的電話掛了。
秦惟寧在旁單手側撐著頭,以一種可以坐進白金漢宮喝下午茶的優雅姿態慢條斯理地說道:「那棟別墅我還沒出手,先住那個將就將就也行。」
他們兩個下車時,同車廂的乘客都自動地朝外讓出空間,並致以最真誠的注目禮。有乘客四處張望,認真地尋找車廂里隱藏的攝影機,想看看這是哪個劇組在這拍《貧民窟的百萬富翁》。
許靜則便只好又回到了曾屬於他的這棟別墅。在不久前,他才剛被現任房主秦惟寧趕出來。
別墅有人來定期打掃,出乎意料地挺乾淨。他們把行李搬上臥室那一層,秦惟寧在走廊里放下了行李,許靜則彎下腰提起包裹,將他們兩人的分開,秦惟寧朝他投來一個略有疑惑的眼神,許靜則解釋道:「那個……咱們兩個還是分開睡吧。」
秦惟寧站在原地沒動,過了幾秒扶住行李箱的拉杆,淡淡道:「哦,行。那你就住你原來那間臥室吧,方便。我住另一間主臥就好。」
另一間主臥是林奕之前住的。雖然家具用品早就全換了個徹底,許靜則的心裡還是悄然地打了個突。
他不好意思說出口:他覺得那間臥室不吉利。林奕因心臟病離世,秦惟寧受傷的地方也與心臟離得太近,將許靜則這個唯物主義者也逼得有點神神叨叨。
更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是,他還真的花重金從小紀總介紹的香港大師那裡請了道平安符。繪製此道平安符,大師需齋戒七七四十九日,經過諸道工序才能完成——許靜則有理由懷疑大師是在有意拖延,因為他是按天給大師算錢的。
許靜則伸出手,拉住秦惟寧的胳膊,又有點訕訕地放開了:「你睡我原來的房間,我睡那間去。有事你叫我,我聽得見。」
秦惟寧垂下眼睛去,打量了一番許靜則,走廊的廊燈有一盞壞了還沒來得及修,許靜則只隱隱地看見秦惟寧似乎是對他露出了個微笑的,語氣卻有些淡漠:「好。」
秦惟寧的脾氣好得令人生疑。
許靜則跑到臥室里去幫秦惟寧搬東西,收拾好床鋪後拿出新買的呼叫鈴,放在床頭:「你要是夜裡有事叫我,就按這個,我那邊聽到後就趕過來。」
秦惟寧接過按鈕按了按,許靜則手裡拿著的另一半果然滴滴滴地響。試過後,秦惟寧便把自己這邊的按鈕輕輕地擱回床頭柜上,說:「我知道了。」
許靜則突然覺得有點吵,手忙腳亂地將自己手裡不斷作響的另一半關掉,在臥室里站了一站,秦惟寧始終和他保持著一點距離。最後許靜則也覺得自己賴在這不走有點尷尬,想還如同在醫院裡時那般摸一摸秦惟寧的手,伸出手去後又遲疑,最後只像拍好兄弟一樣踮起腳拍了下秦惟寧的肩膀,乾笑兩聲:「那你睡吧!晚安!」
本就不夠曖昧的氣氛已經全然被破壞。
許靜則走進另一間臥室,卷過被子往床上一躺,按滅了燈望著天花板,有點長吁短嘆。
他一個正當盛年的熱血青年,也是有生理需求等待解決的。只是這種事,他一直不想也就真的想不起來,自以為是十分的高潔傲岸。可是也許是因為他不害臊的經驗都是同秦惟寧一起積累,便有了那麼一點如巴甫洛夫的狗一般的傾向,受到點刺激就不免地產生聯想。
如若同處一室,他怕自己半夜睡過去沒個正形,更怕自己睡不著太清醒——他也不知道秦惟寧的傷病恢復得怎麼樣,他只是覺得,這樣仿佛是不大好。
如果秦惟寧半夜叫他,而又沒有什麼別的事兒的話,許靜則想,那乾脆就順水推舟半推半就了吧……
許靜則滿腦子胡思亂想,稀里糊塗地睡著,一覺睡到了大天亮。起床後他先單腳跳下床換了條新內褲,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走下樓梯,餐桌上已經擺好幾樣早餐,秦惟寧已先行吃完,端著半杯豆漿,另一隻手在平板電腦上翻著頁。
許靜則在他身邊坐下,秦惟寧的視線短暫地離開屏幕,放下杯子,隨後像是很謹慎地在半空里嗅了一嗅。
許靜則沒留意,覺得自己也是餓得有點狠了,扯過一根油條塞進嘴,再捧著豆漿杯咕嘟嘟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