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則起身去開臥室門,林奕站在門口面露微笑,輕聲詢問他們的課程是不是結束了,正好到了午飯時間,她執意請求秦惟寧留下來吃飯,又強調只是隨便做做,問「小寧」有沒有什麼喜歡吃的菜。
秦惟寧站起身禮貌地與林奕問好,有分寸地回答做什麼菜都可以,他並無忌口,也沒有特別偏好。
許靜則隨即躍躍欲試地想要點菜,被林奕一眼瞪了回去,說「做什麼吃什麼,只有數學好的人才有點菜的資格」,許靜則立即回答:「那看來媽你也只能做菜不能點菜了。」
秦惟寧站在一旁聽著他們母子的對話,這種氛圍的對話永遠不可能在他家裡發生,秦惟寧聽著聽著就覺得自己像是忘了關電視,或是在聽電台里播送的相聲,一唱一和,沒人覺得冒犯或不合規矩。
韓國甜美女明星到了中年就會長成林奕那樣子,這樣的人年輕時會享有許多豁免特權,哪怕是到了中年也很少有人忍心對她發脾氣。林奕下樓去做菜,讓許靜則先帶著秦惟寧在家裡逛逛打發時間。
許靜則不是一個合格的導遊,他帶著秦惟寧隨便在三層樓間走了走。別墅里多了個秦惟寧也依然顯得很空蕩,拖鞋踏在走廊地板上都會有迴響。
兩人經過一張裱起來掛在牆上的大幅全家三人合照,許靜則也沒有停下來介紹。倒是秦惟寧快速又認真地看了幾眼,照片裡的中年男人坐在最中間,坐姿豪邁,面容和秦惟寧此前在報紙新聞上見到的沒有什麼大區別,連笑容都是如出一轍。
許靜則長得更像林奕,秦惟寧沒來由地想。似乎他的關注點有些偏移。
「後來你爸回家了麼?」秦惟寧突然問。
許靜則步伐沒停,走在秦惟寧前面,他知道秦惟寧說的是哪件事,乾脆地回答:「沒有。」短暫沉默後,許靜則問:「你後背上的傷好了嗎,沒被發現吧。」
那傷口早已痊癒,也成功地沒被發現,只是被許靜則問起時,已經痊癒的傷口微微有點作癢。
秦惟寧和許靜則一起走下樓梯到二樓,二樓起居室內擺著一架鋼琴。
許靜則終於有了張口介紹的興趣:「這個是我媽媽的鋼琴,她之前是師範學院音樂系的。——那天家長會結束之後,我媽還很高興,說她碰到了以前的室友,不過我也沒想到她竟然直接去找了你。我媽這個人有時候……想法有點天真,還總是特別熱情,你別介意。你要是不好意思拒絕她的話,我和她說是我和你水平差太多跟不上就行。」
他把鋼琴的黑色琴蓋打開,秦惟寧站在旁邊,低頭看許靜則的手指划過黑白琴鍵,又沒有落下彈出聲音。
「你也會彈鋼琴嗎?」秦惟寧有些突兀地問。
許靜則抬起頭看了秦惟寧一眼,有些不解,卻還是回答:「不會。很遺憾,我沒遺傳我媽的音樂基因,跟音痴也差不太多。」
秦惟寧的嘴角往上抬了一點又恢復原狀,語氣平淡認真:「也不是。你唱歌很好聽。」
第27章
「人有時候也賤」這句話極有可能是真理。許靜則必須承認,他被溫和版的秦惟寧嚇到了。
許靜則覺得好像從他走出衛生間那刻起,秦惟寧就變了。變化的突出特徵是秦惟寧竟然開始使用人類的語言與許靜則進行友好交流。
許靜則支支吾吾地回答:「啊……是嗎。」同時他的後背自下而上竄起一股涼意,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連手也不慎敲在琴鍵上,發出沒旋律的一聲重響。
「你真的不會彈鋼琴?」秦惟寧站在鋼琴旁,抬眼問許靜則。午後的光影透過白色紗簾打在秦惟寧高聳的鼻樑上,投下一小塊陰影。
許靜則覺得秦惟寧可能不明白,像他這種長相與氣質的人是不適合以這種溫柔語氣說出這種話的,哪怕是秦惟寧在說《怦然心動》的台詞,許靜則聽來也只像是在演《無間道》,此時許靜則也只想舉起雙手說「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做個好人」。
「……也會一點。」許靜則只好投降,「你想聽啊?」
得到秦惟寧肯定的答覆,許靜則老老實實地挪出琴凳,彈了一首很通俗的《夢中的婚禮》,被他彈得更像是夢中在舉辦葬禮,適合佐以嗩吶進行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