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正是傍晚,過來吃飯的學生很多。烤架里炭火正旺,巨大鼓風機呼呼作響,老闆站在烤架前,肩上搭著條毛巾,正往那些半熟的烤串上撒孜然。
池黎在它門前定住了腳步,蘇可星哪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只當她是被這燒烤的迷人香味吸引,嘴上說著不是才剛吃過飯嗎,身體卻十分誠實地拿出手機掃上了二維碼。
池黎:「……」
排隊等串的功夫,兩人不約而同地邊等邊刷手機。池黎刷微博,而蘇可星則是打開了她的朋友圈。
隊伍緩慢移動,她們挪著步子不斷向前。在離著烤架還有三五個人的時候,蘇可星碰了下池黎的手臂,給她看了張照片。
蘇可星手指按在屏幕上把那張照片放大,隨之照片角落裡的那張臉也被放大,她扭頭問池黎:「你看這是符霄嗎?」
聽到這個名字,池黎恍惚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轉眼看見那張照片,對上那張臉,又覺得難免太過巧合。
雖然模糊,但足以認清。
池黎:「好像是。」
蘇可星又把照片縮小看了看,「張慶發的朋友圈,他們好像在一起打球呢。」
聽見這話,池黎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心裡想著怎麼又是張慶,手頭徑直跳轉界面到朋友圈。
很巧,界面刷新,跳出來的第一條就是剛剛看過的那張照片。
在球場,人很多。他坐在場外長凳上,小臂搭著膝蓋,正注視著場上競爭。
球衣配短褲,額間帶了條髮帶,因為熱,頭髮被胡亂抄到腦後倒著,稍顯潦草。
池黎沒見過這樣的他。
在她印象里,符霄總是穿的板板正正,從衣服鞋子,到帽子配飾,從上到下都精心挑過,但又給人一種帥的很輕鬆的感覺。
池黎發現這點,是他們第一次在啟屏山吃飯那天。明明看起來差不多的兩件衣服,這哥上了個樓的功夫非要換一件,當時池黎覺得他有點毛病,但後來發現這哥是真細緻,從穿著打扮到行為舉止,包括但不限於拿東西要用紙巾墊著、給人遞飲料會提前打開。
照片還沒仔細看完,手機屏幕上又彈出來新信息,池黎和蘇可星幾乎同一時間點進去看。
之前還在啟屏山的時候,張慶建了一個五個人的小群,除了池黎、蘇可星,還有餘揚和王樂森。這小群在啟屏山時還算活躍,討論的大多是怎麼逃課、怎麼下山的事,隨著夏令營結束,小群也被冷落下來,從一天幾句話到幾天一句話,後來乾脆直接沉入海底。今天竟然有人在裡邊冒了個泡。
池黎點進去看,發現又是張慶。
池黎:「……」
張慶在群里連發兩條語音,池黎沒心思聽,剛想語音轉文字,一旁的蘇可星直接開了外放。
球場上聲音嘈雜,時而伴隨的哨聲和尖叫成了他這兩條語音的背景音。蘇可星把聲音調大,才能聽見張慶的聲音。
張慶:「兄弟們,我們在西北這邊打球呢,大家誰有時間就過來一起玩啊!都來都來!對,不光我在這呢,霄哥也在呢……」
張慶:「蘇可星,你帶著池黎也來玩啊……」
第一句還算正常,這第二句……
池黎錯愕,直擊腦門的直覺告訴她符霄是衝著她來的,甚至有一種被債主找上門的錯覺,即使搞不清楚他是怎麼「勾搭」上的張慶。
一旁的蘇可星好像沒發覺,聽了張慶的語音,抬起腦袋看池黎時眼睛都亮了。要不是那兩串羊肉串還沒到手,她能直接抬起腳拉著池黎去西北操場。
刷臉進校,剛轉彎走到靠近西北那條路,就能聽見球場裡此起彼伏的加油和吶喊,沸騰氣息撲面。
池黎被蘇可星挽著胳膊往裡走,在即將進入球場時,透過網欄看見那張臉。
天際將黑,遠遠還有一條彌紅的天際線。
路燈剛開,將球場照的明亮。
十幾分鐘前還在照片上的那張臉,此刻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
熟悉的。
鮮活的。
池黎聽到自己的心猛跳了兩下,然後被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聲蓋過。
符霄進球了。
他在場上奔跑著,汗水滑過他的臉,頭髮隨著奔跑的動作一顫一顫。
池黎在這時走到人群中間。
她穿了件粉白色豎條紋吊帶上衣,底下搭一條同系列深色闊腿褲,肩線平直,露出纖細的骨頭。單單是站在那裡,就已經足夠亮眼。
毫不誇張地說,從她進到西北操場,符霄就看見她了,剛才進球的那個三分完全就是給她打的。
他知道她換了個新髮型,也知道她主持了新生開學典禮,他在表白牆上看到的。他很急,所以在剛辦完開學典禮的第二天,就隨便尋了個模稜兩可的理由約張慶打球。足夠慶幸的是,張慶這哥們賣他面子,也足夠上道。
知道池黎在這,符霄明顯比剛才興奮,再次進了個三分。
張慶納悶啊,霄哥怎麼打的這麼激進,不要命似的連續進球。但他不是傻的,很快明白了個大概,然後往人群里環視了一周,看見那頭金髮,他就懂了。這哥就是想要快點結束這場。
眾人不知道實際情況,也不知道大少爺的內心OS,歡呼聲一聲高過一聲,持續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