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師兄……」
靜室里安靜如斯, 江思昭找遍了每間屋子,都沒發現裴長硯的身影。
他又惹師兄傷心了?
一定是, 不然師兄不會躲著不見他。
坐在軟榻邊, 江思昭看著腳尖, 清瞳含著些許無措, 掌心無意識縮緊,攥皺身下的床單。
他的情緒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明明不久前還在怨師兄關他,差點要與師兄決裂,現在只剩一腔酸澀。
大約他就像多年前師尊說的那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做不好一件事。
本來回玄靈山是為了拿話本,順便向師兄道歉賠罪, 如今話本找不到了,師兄也更生他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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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就不該回來。
一個人默默地離開,默默地消失在所有人面前,這才是皆大歡喜。
纖瘦的雙腿焦躁地來回搖擺,江思昭渾身籠罩陰翳,頭頂的海棠又悄悄冒了出來。
嬌俏的葉子蔫噠噠地攏著,花色也比平常黯淡許多。
往後幾天,裴長硯像是從江思昭的世界裡消失一般,任由江思昭在幻境裡自生自滅,沒出現看他一刻。
江思昭從一開始的「明天再想法子」的逃避心理漸漸變成「師兄怎麼那么小氣,還不給他台階下」的委屈心理,最後恢復本性。
罷了。
順其自然吧。
左右這裡什麼都不缺,他也早在被關進這裡的第一日學會了辟穀,餓不著凍不著,可以跟裴長硯一日一日這樣耗下去。
然而裴長硯還沒絲毫動靜,江思昭便失了耐心。
整整五日,沒人跟他說話,沒有話本,也沒有任何解悶的小玩意。
整座院子,除了他,無一活物。
他要悶!死!了!
急得在梧桐樹下團團轉,江思昭靈機一動,正想使主寵訣把小黑召來說說話,一道凌厲的掌風扇滅了他指尖的小火苗。
!
江思昭抬頭,撞進男人深邃無光的漆眸,羽睫如同扇子上下撲閃。
「師兄。」
聲音很小,被風一吹就衝散,他團著掌心學南言的模樣對裴長硯作揖行禮。
裴長硯一身玄衣,威嚴肅冷,語氣不容抗拒:「起身。」
江思昭心臟又一酸,嘴唇殷紅,翕動片刻又緊抿起。
師兄何時通過這般語氣同他講話。
是終於要與他劃清界限了?
積攢多日的委屈如同洪水沖塌了早就岌岌可危的防線,江思昭捏著掌心,圓潤的指尖深陷在肉里,印出幾個月牙狀印記。
決裂就決裂,他、他還不稀罕!
「師…裴長硯。」鼻尖通紅,他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抬起頭與裴長硯對視,啞聲道:「我不要做你師弟了。」
第60章 「再說一遍。」「裴長硯,我…我不要做你師弟了。……
「再說一遍。」
「裴長硯, 我…我不要做你師弟了。」
裴長硯氣息沉重,一貫波瀾不驚的面色森然,幾近要將人吞噬。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從江思昭嘴裡聽到這種話。
誰教壞了他?
「話收回去。」裴長硯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 太陽穴凸凸跳動, 眼神陰森恐怖,「聽話,昭昭。」
不做他的師弟了?
妄想。
江思昭用手捂著眼, 指縫濕潤, 強撐著哽咽道:「不……」頭一回對裴長硯這般反抗。
他不想淌眼淚的,但控制不住。胸口裡仿佛有個囤水的小球,每當心臟發酸時, 就會擠出一點從眼底泌出。
「討…厭你。」
裴長硯稍滯,臉色越發難看。伸手將人按進懷裡, 眼睛輕闔了闔, 吐出一口濁氣,再睜開褪去所有陰冷。
「師兄的錯。」強壓著額頭兩側不斷跳動的青筋, 裴長硯語氣低沉, 似是無奈:「抱歉, 昭昭。」
他衝動了。
明明可以選擇更好的方式, 卻偏偏要晾他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