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知道辛夷是去做這樣危險的事,做完了,還能一臉歡快地跑回來,就好像只是出去找小貓玩了一圈似的。
那麼一臉歡快,一會兒來就找自己,叫他生不出半點訓斥的心。
穀梁澤明壓著唇一本本地翻過去,一直等洗完澡的辛夷腦袋還冒著熱氣鑽進帳子裡,濕漉漉地湊了過來,一起盯著上頭:「在看什麼!」
穀梁澤明看著興高采烈的辛夷,頓了頓。
罷了,這麼開心,明日再訓。
他順了順辛夷的黑髮,挪來手爐給他烘。
移開摺子時,看見上頭的署名,是顧謹柏的摺子。
這人能力雖強,骨子裡卻有些木訥保守,若不是緊急的事,難得半夜呈摺子。
穀梁澤明認真了些,翻開看了。
上頭先是拍了些辛夷的馬屁,然後才講了自己的憂慮,說辛夷身為伴駕之人,雖然年少天真浪漫無知,但交友還需謹慎一些,不能同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打交道。
穀梁澤明視線落在心懷不軌四個字上。
他蹙了蹙眉,不知道顧謹柏忽然上這個摺子做什麼。
辛夷今天將一身的勁發泄完後,就顯得異常黏人,手爐也不捧著了,就讓穀梁澤明給他烘。
還說:「什麼呀~講給辛夷聽嘛!」
穀梁澤明心想,辛夷還是只小貓,變成的也還是少年,總不可能不放他出去交友。
少年郎之間的交友送禮物也是正常,只是貓運氣奇怪些,一收就收到了反賊的東西。
他身為人夫,吃醋也就罷了,卻不可插手太多,否則有傷夫妻和睦。
不過辛夷要聽,也是可以說的。
他垂著眼,雖這麼想著,還是給辛夷把摺子上頭的意思講了。
辛夷聽完了,點點腦袋說:「懂了,在拍貓的貓屁!不過說的都是實話!」
穀梁澤明失笑:「怎麼只聽前半截?」
辛夷沒耐性了,變成貓狂甩了一會兒毛,隨後懶洋洋地坐在原地舔自己的腿:「後半截很無聊喵。」
穀梁澤明覺得黏人得可愛,結果等當天晚上辛夷又竄上了高櫃後,就笑不出來了。
辛夷白白的圓屁股朝外,尾巴從櫃頂上垂下來,釣魚似的,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晃著。
穀梁澤明安靜等了一會兒,問他:「真不下來?」
貓尾巴晃晃,顯然是懶得理人,就這麼回答。
穀梁澤明靜靜看了尾巴一會兒,思忖了什麼,命人在帳中多點了兩個熏籠。
「好罷,仔細著,莫著涼了。」
辛夷繼續晃晃,意思是知道了知道了。
等人走了,他腦袋就從櫃沿冒了出來,很有興趣地盯著下頭兩個矮矮的熏籠,好看,貓允許放在貓窩下頭!
結果,辛夷一晚上被熱醒了好幾次,奄奄一息地趴在櫃沿熱得吐舌頭,後半夜熱生氣了,終於從柜子上蹦躂下去。
辛夷先去偷喝了桌上穀梁澤明杯子裡的水,然後才變成人鬼祟地上了龍床。
外頭的徐俞聽見動靜,從帳中的屏風往裡看了一眼,遠遠看見辛夷爬上床的背影,眼皮一跳,不敢多說話,只放下了手。
聽聞先皇時對周圍爬床的宮女不加懲罰,甚至一夜能幸數個宮女。
還好,這樣他們殿下當年潔身自好,早已將貼身服侍的人都換成了太監,也因此甚厭惡此事。
龍帳裡帶著點淺淡的薰香,穀梁澤明像是已經睡熟了,玄緞似的長髮從肩上滑下。
辛夷觀察了一會兒,悄咪咪地繼續往床上摸。
褥子已換成了柔順輕薄的料子,入手有些冰涼,辛夷摸到打了個哆嗦,發出舒服的喟嘆。
這麼滑,小貓蹦躂上來肯定會滑下去,幸好他變成了人。
辛夷邊想邊往上爬,才把另一隻腿也放上來,就感覺腰間一緊。
一雙灼熱的手臂落在了他身上。
徐俞心裡潔身自好的陛下手臂橫過辛夷的腰,攔路搶劫,把偷渡上床的貓梏進了自己懷裡。
「又要睡了?」穀梁澤明問他。
辛夷驚得耳朵都冒出來了,飛快抖了兩下:「你沒睡嗎?」
「聽見動靜,醒了。」
穀梁澤明邊說邊將辛夷抱進了懷裡,下巴輕輕擱在人頭頂蹭了蹭,冰涼的長髮隨著他的動作落在身側,同辛夷的長髮交纏在一起。
他靜靜閉著眼,等蹭到貓了,像是輕笑了聲,聲音里還帶著睏倦:「熱醒還記得到朕身邊睡,不錯。」
辛夷後頸緊緊貼上他已被體溫焐得溫熱的裡衣。不知道怎麼的,辛夷感覺好不容易用冷水壓下去的燥熱又噌地從身上燒起來了,燒得他白白的臉都通紅。
他又不是紅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