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路上,還精準無比地轉頭看了眼皇帳的方向。
辛夷很好奇地鑽進他要進的帳子裡,門口的玄鏡衛目不斜視——
不能說目不斜視,他們看了眼努力頂帳子的白貓,還伸手幫他撩了下。
帳子裡黑漆漆的一片,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卷著久未清理的臭味衝進鼻腔。
貓像是個頂尖的獵手,在帳口一動不動,瞳孔逐漸變圓,盯著最深處。
裡頭只有淺淺的呼吸聲,辛夷努力睜大了眼睛,踮腳走到裡頭,繞著那根綁人的架子轉了好幾圈,然後吧唧坐下。
坐下的時候他能感受到似乎有黏糊糊的東西沾到了他的毛毛。
辛夷皺了下眉。
似乎注意到腳邊有什麼東西,半晌,那掛在架子上好像死了的人才輕輕動了一下,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這下辛夷看清了。
是個血呼啦擦的手指。
再抬起頭,剛剛還緊閉的雙目已經睜開,是一雙瞪大得幾乎要掉出來的眼睛,裡頭都是血色,死死盯著下面。
辛夷:「…」
辛夷同手同腳地又退了出來。
——
過了大半天,穀梁澤明的帳子上忽然發出了動靜。
守在一旁的玄鏡衛立刻抬頭。
按理說皇帳內外守衛著玄鏡衛及御前侍衛,沒有人會放肆到在帳頂作祟。
玄鏡衛神情不善地一抬頭,等看清後,神情就凝固了。
或許是因為主人又小又輕,從那雙爪子踩出來的痕跡不太顯眼,不過,若是仔細看,還能隱隱約約看出來貓爪的樣子。
穀梁澤明也漫不經心地往上看了眼,看出是辛夷的爪子後,臉上不自覺地帶了點笑。
連帳頂都上去了,想來是撒歡撒得很開心。
穀梁澤明這麼想著,示意人撩起帳簾。
幾息後,小貓就腳步雜亂地衝下來,渾身毛炸著,衝進了帳子裡,小炮彈般往他的懷裡蹦。
穀梁澤明看他不對勁的反應,蹙起眉放下硃筆,接住衝撞進自己的懷裡的貓:「怎麼了?」
辛夷把錦囊扔到桌案上,自己一個勁地用爪子拱人的袖子,像是上面沾了什麼髒東西,又要往他袖口裡擠,像是嚇到了。
穀梁澤明捉住他的爪子,發現上頭幾乎都是血,眉頭倏然皺了起來。
徐俞已拿了濕錦帕。
穀梁澤明一點點給辛夷擦乾淨了,看軟乎乎的肉墊上半點傷口也沒有,眉間才鬆開。
他捏了捏辛夷的爪子:「怎麼出去玩,把自己嚇成這個樣子?」
辛夷還很不安地在他腿上蹭來蹭去,聽見這話,忽然抬起腦袋:「婁玉宇死掉了嗎?」
「怎麼想到這件事?」穀梁澤明一怔,思緒轉過幾息,嘴上先答,「未曾。」
辛夷說:「那有一個黑漆漆的帳子裡,血糊糊的是誰?」
穀梁澤明一頓,明白了。
「不怕,也不是他。」
穀梁澤明把整隻白貓抱起來放在腿上,慢慢地摸他的後脊,把毛都摸順了:「婁玉宇已被人扣押入京,等著過了三司查辦便流放,那裡頭關著的是一同同瓦剌勾結的官員,嘴不大硬,前幾日剛剛供了幾個名字出來,還在查證。」
辛夷小聲道:「是活的哦?」
穀梁澤明笑了笑:「自然,他還要說口供呢?」
他邊說話轉移辛夷的注意力,邊觀察懷裡小貓的反應。小貓似乎控制不住地打著抖,還試圖往他袖子裡鑽,貼著人溫暖的手臂。
穀梁澤明抱住貓,輕輕地搔他的下巴:「辛夷嚇著了,是不是?」
辛夷垂著小腦袋糾正他:「沒嚇著。」
邊說,還邊往他身上蹭,像是身上有跳蚤似的。
「嗯,」穀梁澤明輕輕地捏他的耳朵,「只是耳朵趴下來了。」
辛夷的耳朵翹起了一邊,他小聲說:「因為,黑乎乎的,那個人突然睜眼,有一點像鬼。」
小貓雖然不怕血,但是很怕鬼的。
想到那個畫面,他又咪嗚咪嗚地往穀梁澤明懷裡鑽。
「好了,」穀梁澤明輕輕笑了聲,輕輕地拍小貓後背,「那今晚帳子裡點燈,點一整晚,好不好?」
辛夷點了一下腦袋,毛茸茸的腦袋撞了下穀梁澤明的下巴,又很委屈地埋回胸口了。
穀梁澤明指尖於是去揉他的小貓腦袋:「朕沒留神,撞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