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門口傳來輕微的動靜,他才倏然抬起頭。
牢房裡只有一盞微弱燭火,就連外頭的月光也照不進來半分。
牢房中央不知何時已放著把格格不入的雕花木椅。
燭火噼啪間,婁玉宇抬起頭,看見來人昏暗燭影下的暗金色袖袍,意識到是誰來了,忽然精神了起來。
婁玉宇其實被關押進來後就一直要見陛下,等真的見到,卻霍然感受到一種比白日看見更重的壓力。
白日在那精怪跟前,穀梁澤明或許還收斂了一二,可此時站在地牢里,哪怕是昏暗到難以看清人的燭火,也能看出他周身縈繞的陰沉。
穀梁澤明輕聲道:「你似乎對他很了解,都知道些什麼?」
兩人都知道這個他代表什麼。婁玉宇心知今日他同辛夷說的話有多少會被傳入穀梁澤明耳中,卻沒想到他對自己知道的什麼天命,什麼大勢都不感興趣,竟然先問了這個。
婁玉宇聽見這話大笑了起來。
這,也堪做一國之君?大宣之主?
他笑得放肆,很快被旁邊的侍衛踢倒,踩住肩膀上的傷口,痛呼了一聲。
婁玉宇艱難地抬起頭,本想看見穀梁澤明憤怒失控的神情,可抬起頭時,卻看見跟前人恍若沒有感情一樣,依舊漠然地看著他。
婁玉宇同他對視著,緩緩一字一句地道:「我笑陛下乃真龍天子,卻也被賊人蒙蔽了。」
穀梁澤明並不說話,他臉在幽暗夜色中顯出幾分陰沉,濃黑的眉眼沉沉地壓著,顯然心情不佳。
大卸八塊怎麼夠?
穀梁澤明看著婁玉宇低垂的頭,想起辛夷站在這人跟前時,被罵了,也是這樣無精打采地垂著頭。
他同辛夷說的話自然不是空口白牙,每一句都會實現。
「蒙蔽?」穀梁澤明聲音不在意道:「不過是精怪之身,他從未蒙蔽過朕。」
穀梁澤明說著,視線落在了婁玉宇身上。
他輕緩地說:「倒是你,勾結外族,又對朕不敬,可以拉出去砍無數次了。」
婁玉宇一怔。
「我死了不要緊,但是我已留下了知道那妖怪身份的人,若我回不去,到時候,自然會有大師進閣臣各個府上指認,」婁玉宇狠聲道,「到時候,朝堂都會知道,他是個畜生變的妖怪!」
穀梁澤明也笑了笑。
「指認罷了,有什麼的。」
就是要讓全天下都知道辛夷是個妖怪,他也有法子叫這事名正言順。
穀梁澤明知道問不出來什麼,起身往外走。
婁玉宇忽然抬起頭。
玄鏡衛已用了刑,婁玉宇還算個硬骨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外頭牢門打開,他臉上都是泥土與血污,在穀梁澤明踏出牢門的那一刻,忽然開口。
「那貓妖為我出現,若是我死了,那妖怪也會消失。」
穀梁澤明離開的腳步終於停了瞬,只是一息後,依舊是抬步出去了。
寬袍掠過台階,他淡淡道。
「那你死不了。」
這一聲雖然平穩,還是婁玉宇最希望聽見的內容,他卻莫名生出了一陣徹骨的寒意。
穀梁澤明離開了地牢,去換了身衣服,去掉身上沾染的血腥氣,這才回了辛夷身邊。
辛夷睡得沒心沒肺,不僅沒發現旁邊人不見了,甚至尾巴還伸出來霸占掉大半身邊的位置。
穀梁澤明伸手抬起貓毛茸茸的尾巴,自己躺了上去,再將貓尾放在腹上。
貓尾巴安詳地待了會兒,隨後和他的主人一樣黏人,往上爬了到穀梁澤明鎖骨上,蹭了蹭他的鎖骨,趴好了。
真可愛。
穀梁澤明想。
第70章
第二天一早辛夷就醒了, 他睡不著,看了眼自己的妖妃值,看見猛漲到八十的數值後, 激動得把穀梁澤明也踩醒了。
穀梁澤明睜眼的時候還有些分不清楚狀況, 聽見耳邊有貓湊得很近, 興奮得肉墊在他臉頰上、脖頸上亂踩。
「我是不是世界上你最喜歡,最好看的小咪!!!」
穀梁澤明習慣了,雖不知辛夷怎么半夜又興奮起來, 還是闔著眼熟門熟路地去撫順貓咪脊背的貓:「自然。」
入手是一片溫暖順滑的肌膚, 穀梁澤明愣了瞬,睜開眼, 看見辛夷整個人騎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