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想再睡了。
但是不喝藥、不睡著,誰知道那東西什麼時候消停?誰知道還要痛多久?誰知道,主子還能不能撐過這一次?
主子上一次沉睡到現在才一個月左右,怎麼間隔時間變得這麼短?
月三眉心緊皺,看著眼前被捏得死死的被子,回頭看向曲齡幽,眼裡有希冀,顯然是希望曲齡幽能說服明墨。
曲齡幽微怔。
明墨注意到後也看向曲齡幽:ldquo齡幽。rdquo
這是段雲鶴在百草堂時對曲齡幽的稱呼。
現在她也這麼喚曲齡幽。
她的眼睛裡也有希冀。
和月三除了希冀外面無表情、隱約疏離不同,明墨額頭上出了汗,眼角有淚花,漆黑的眼睛明亮有光,正亮晶晶、滿懷希望地看過來。
她希望什麼不用說也知道。
曲齡幽頂著左右兩道目光,頭有些疼。
理智上她知道月三是對的。
雖然不知道明墨是怎麼回事,但那藥是她手下貼身帶著、一到曲府就接管了廚房親自煎出來的,肯定是適合明墨的。
但情感上,她很能理解明墨。
對於平日身體健康偶爾生病的人來說,喝藥有什麼難的?不過是一仰頭一吞咽的事。
但對那些經常生病、和藥為伍的人來說,有時候喝藥就是很難,難於上青天。
難得的不講理任性,背後有數不清的苦澀不甘。
ldquo齡幽。rdquo明墨又喊了她一聲,聲音放緩、語調溫柔,就跟撒嬌一樣。
曲齡幽的心因而軟了軟。
ldquo把藥拿出去吧。rdquo她輕嘆一聲,迎著月三不贊同的眼神,平緩而堅定:ldquo你們也出去。rdquo
月十四遲疑了一下,拉著月三出去,順便很貼心地把門關上了。
曲齡幽走到床前,坐下,伸手去扯明墨的被子。
對上明墨警惕的眼神,她失笑:ldquo你要一直悶在被子裡嗎?rdquo
她頓了頓,接著道:ldquo你悶死不要緊,但這是我的床、我的被子,我還要睡、還要蓋的。rdquo
她繼續扯被子。
這回被子松鬆軟軟被她扯開了。
她看著外衣都來不及脫躺在床上不住顫抖的明墨,再接再厲去脫明墨的衣服。
明墨也不反抗,很乖巧地任由她解開厚厚幾層衣服,到最後就剩一層裡衣。
衣襟要松不松的,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汗匯成水滴正淌下。
曲齡幽看了一眼,像是被什麼燙了一下,逃也似的移開了目光。
她將明墨染了血的幾件外衣拿出來,再把被子給她蓋回去。
然後要做什麼呢?曲齡幽有些無措。
明墨不想喝藥,但痛卻沒有停止。
往日別說被她脫到只剩裡衣,只怕她多看幾眼明墨就能臉紅。
現在明墨卻沒有反應,一看就是痛到不行了。
她邊想邊拿帕子擦掉明墨唇角的血跡。
雖然速度很慢,但她唇角一直有血溢出。
ldquo明墨,你是病了麼?rdquo她問,既希望明墨跟她說話能轉移注意力不那麼痛,也是真的想不明白。
在百草堂明墨吐血時,她讓坐堂的陳大夫給明墨看過。
但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單從脈象看,明墨的身體沒有問題。
是陳大夫醫術不精,還是明墨有什麼隱疾?
ldquo不是病。rdquo明墨聞著苦澀藥味散去後屬於曲齡幽的味道,仰著頭看曲齡幽,聲音輕輕地、慢慢地,像是沉進了某段回憶:ldquo是蠱。rdquo
蠱?
曲齡幽心頭微震。
ldquo怎麼會是蠱?那東西不是百年前mdashmdashrdquo她說著看到明墨臉上很明顯驚訝的表情,有些不悅:ldquo你什麼表情?以為我只是商人,就不配知道蠱仙之事麼?rdquo
蠱仙,當然不是真的仙,而是人,是個女子。
一百多年前是前朝末年,也是燕朝建立的時間。
太/祖皇帝借江湖之勢起事。
當時和他相爭的還有幾路義軍。
其中一路,當家做主的是個女子,來歷不明,卻有一手蠱術,據說能控制神智、主宰生死,殺人於無形,手段詭異且防不勝防。
後來的燕書記載,那路義軍和太/祖皇帝的義軍僵持數月,眼看不是太/祖對手,女子提出和太/祖比斗。
具體的比斗內容無從得知,只知道後來的結果是女子隱退,所掌的義軍全部交到太祖手裡,助他奠定燕朝基業。
此後和蠱有關的東西再沒出現過。
ldquo當然不是,我絕不會這麼想。rdquo明墨看著曲齡幽臉上鮮活的表情,唇角微挑:ldquo我只是很驚訝,驚訝你只是聽到一個字就能聯想到那位蠱仙。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