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昭指著東側第二道門:「此門若從正陽而出到高橋,需過護城河,故我以為胡卿言只會走甲崗和高橋二門。」
「不對。」
王爺一改平日裡溫沉的做派,直接否定道,
「你只注意到河流走勢,未注意到季節。」
王爺看了一眼邢昭:
「現如今是枯水季節,秦河延至高橋,已是投鞭可斷,不能倚做屏障。」
邢昭面上仍是沉穩,只是兩耳透紅。
他注意到靳則聿手裡的推桿過了一處渠門。
他稍壓心緒,便將佩劍移指著東南面另五道城門,
「那就要在這裡都布置兵力,均用兵力,我們不到四萬兵力,他胡卿言手底下兩萬,他善用縱向布兵,兩翼闊展,利用城疊未繕,集中向南撕開一道口子,就能出去。」
荀衡背手看了沙盤一會,道:
「城中百姓同廢殿並無分界,萬一胡卿言反其道而行之,向北以掠百姓為屏障,我們如何辦?」
「不會。」
邢昭答道。
「哦?你對胡卿言如此肯定?」
邢昭抬眼,他二人雖都是王爺親信,但態度卻是不即不離,淡道:
「不,他手底下的禁軍曾也是我的兵,我只信他們不會做這樣的事。」
荀衡一笑,指畫了廢殿,卻轉望向邢昭:
「那敢問將軍,那為何不同在北地圍合卞虎臣一樣,乘夜進兵,就在這裡圍了他們。」
邢昭今日似有些猶疑:
「鎖其勢聚殲於廢殿,我也曾想過,只是一來都是我朝精銳,不戰而屈人之兵自是最好,再有…
…」
說到這裡,望了靳則聿一眼:
「王妃在其手中,我怕他們拿王妃做挾……故而想引他往南走,隊伍綿延,我們或能乘亂救得王妃。」
荀衡的眼光也抬過去。
靳則聿垂目,神色不動——
他們自然明白,靳則聿不願也不會當著他們的面流露感情。
霈忠聽他們各人思辨極快,無從插言,只此時一靜,脫口道:
「我覺得胡卿言不會對王妃下手。」
荀衡與邢昭此時都望向了他,王爺收攏掌中握杆,也遞來一個眼神。
「啊……是這樣,」
霈忠為王爺這一眼所攝,也未來得及打一陣腹稿,忙接:「我……在京時,胡卿言之所以沒對我動刑,是因著王妃求過他……」
「這話在座的已經都知道了。」
靳則聿一反常態,語氣肅極。
霈忠打了個激靈,一咬牙:
「剛在外頭,和南都的幾個人交談了幾句,他們說胡卿言問他們要了幾個僕婢,把瓊妃宮給收拾了出來,安置了王妃。卑職想,胡卿言既然如此做……,或許他不會對王妃如何。」
中間有些話,霈忠在心中滾過,沒說出來,結結巴巴只勉強把最後一句說完,但帳里都是明白人,意思是到了。
是有那一層意思在。
邢昭略一皺眉,但他和霈忠其實都是一個心思,也默在那裡。
「邢將軍……適才提到禁軍原本都是他的兵……」
倒是荀衡此時開口了。
「既如此,我就以此為由,試試來當這個說客,勸降胡卿言,王爺以為如何?」
其餘人聽聞此言顯然都很是詫異——
只有王爺似乎不意外。
老秦冷笑一聲,仿佛他說的是個玩笑,「你不要命了?我倒是無所謂,少個陪我釣魚的,你騙了他這麼一遭,他胡卿言不端個鍋給你烹了。」
只沒想王爺的肅態只凝了一會。
抬杆直指廢殿,吩咐道:「去打聽,一刻之內,我要知道瓊妃居殿的位置。」
——對了
霈忠一瞬間恍悟,他拘泥於兒女情事,剝開這些,這消息不正透著王妃此刻所在?!
「這兒。」
靳則聿掃了他們一眼。
目向沙盤。
「你這個理由不夠。」
靳則聿看了一眼荀衡,接著轉目邢昭。
「這是汲道。」
王爺此時盡露的殺伐決斷讓帳中人心神都聚攏了。
霈忠不自主地抬了步子,走過去看那沙盤,見王爺的長杆正落在沙盤正陽邊上原本的通濟渠。
語調果斷:
「據了它,斷他水源!」